说到这个就来气,言思霁转向贺修晏,正准备控诉,却发现贺修晏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许蔚松对着贺修晏的背影喊道:“一路顺风,有事随时传信。”
贺修晏背对着他挥挥手。言思霁低声嘟囔一句:“无情的家伙!”随后朝着贺修晏的方向追去。
跑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看着许蔚松,犹豫了片刻,说:“许将军,下次不知何时再见了,我会想你的。”
说完就转身跑了,许蔚松笑着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他继续低头拭剑,叹气道:“小崽子!”
眼看贺修晏回来了,闻夺笑眯眯地回到队伍前面,贺修晏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随口问道:“说什么了?”
闻夺伸出食指朝他晃了晃:“天机不可泄露。”
言思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刚想上马车,贺修晏拎着他后领子往后一拉,言思霁愤愤回头:“干什么?你不会要我骑马回去吧!”
贺修晏朝后抬了抬下巴:“你坐后面那辆。”
言思霁哦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目露疑惑:“你为什么不愿与我同乘了,你藏人了?”
闻夺在一旁憋着笑,煽风点火道:“嗯,他藏人了。”
贺修晏一个眼刀刮过去,闻夺哈哈大笑着跑开了。
言思霁眼睛瞪大了,他狐疑地看着贺修晏:“你有事情瞒着我!”
马上就要回郢都,他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贺修晏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恰好吹来一阵风,言思霁感觉自己脖子凉凉的,他讪笑一声,又瞥了眼那马车,在贺修晏发作他前迅速地钻入后面那辆马车中。
开玩笑,这还没到郢都呢,天高皇帝远的,他可不敢真的惹这位连皇帝都敢怼的爷,贺修晏要真想对他做点什么,恐怕他十个爹来都拦不住。
温聿在车内懒懒地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贺修晏倒是没上马车,只是驾着他那匹黑马跟着马车旁慢慢走着。
闻夺骑着马在队伍前头跟旁边人笑着说些什么,他不时回头看一眼,视线在温聿乘坐的马车和贺修晏中来回扫荡,丹凤眼中闪烁着微光。
裴青观察他好久了,见状揶揄道:“老大,你老偷看贺修晏干什么?他又不会跑了。”
闻夺回过头,扬起手里的马鞭往裴青的马上打了一下,马猝不及防一受惊,加速掠了出去,裴青面色微变,还未发作,便跟着马跑了。
闻夺笑眯眯地看着他远去,卷了卷手中的鞭子,远远听见裴青愤怒的咆哮:“闻夺,这新马我还没驯服,你有病啊!”
闻夺:“哈哈哈哈哈哈!”
裴青是郢都裴家的庶子,本志在翰林,太学风波起,殃及池鱼,郢都各世家人人自危,为保嫡子仕途,裴父将庶子塞进了禁军,最后又通过昔日好友闻夺的帮助辗转到了明光骑。
温聿掀开车帘,趴在窗上看着贺修晏,那黑色的绸带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了下来,眼睛也重新变成了正常的黑瞳,他悠悠道:“贺将军,如此将我带回郢都,不怕吗?”
贺修晏安坐马上,身姿挺拔,他偏头看一眼温聿,视线在温聿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银链子上微微顿了下,他撇开视线,随意道:“怕什么?”
温聿侧过头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队伍前方,视线却好像没有落到实处,他轻轻说:“不怕旧事重演吗?”
贺修晏眼神微沉,他说:“不会。”
不是不怕,而是不会,温聿笑了下,他将帘子放下,清浅而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将军的自信我很欣赏,只是你我殊途,将军可有想过,此一去,未必万事尽在你手。”
传闻十年前一只大妖血洗了整个雍和宫,听闻他身着红衣,面色冰寒地走进来,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残暴嗜血的光,本来一片欢声笑语的宫宴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整个宴会中的人几乎无一幸免,右相率明光骑赶到时只见雍和宫燃起熊熊大火,而太子李瑞泽失魂落魄地跪坐在殿外,那只大妖伤了陛下和右相之妻容夫人,杀了国师慕渊,最终还能全身而退。
最后贺相抱着奄奄一息的容夫人走出宫门,背后是沉默的明光骑,他们踏遍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那只大妖的丝毫踪迹。
传闻容夫人在相府中没几日便重伤不治离世了,贺家父子俩私下办了丧礼,没邀请任何人来参加,而那个时候,贺修晏才十岁。
二人隔着一道帘子,贺修晏的黑马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车的速度走着,贺修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温聿,有些事必须要有个了结。”
温聿:“哪怕前路艰险,甚至未必有结果?”
贺修晏很果断:“是。”
温聿面容难得沉静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贺修晏对容夫人的死过于执着,可世间纠葛,谁又扯得清呢,而此事中公认的罪魁祸首,亦是他不能放弃之人。
倘若有一日,二人终要拔刀相向,温聿微微蹙眉,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