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显然对他的靠谱程度持有不低的怀疑值。
“你不就是想知道他什么态度。”林政信手拈来,示意他凑近。
他拿出了自己纵横情场半生的经验,倾囊相授,但秦绪听了一会儿,不禁狐疑:“这能行?”
林政举杯和他轻碰:“包的——”
“专为你量身定制。”
他还在思索林政方才所说,日常虽不着调了些,可在讨人欢心这件事上林政的确惯战能征,眼下没有旁的选择,他只好勉强接受。
“有件事我困惑。”听他几句,倒让林政记起些往事,“你当年去日本,到底看见了什么。”
“回国后就跟变个人似的,问什么也不说。”
绕来绕去,话题还是回到了这里,几秒停顿后,秦绪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坦然:“小白手上的戒指,是杜预送的。”
显然林政也第一次知晓真相,从前他虽见过却并未往这方面深究。
“回国后,我在蓝山遇到他,手上便多出了这枚戒指。”
蓝山,那个秦绪正式走向书叙白的地方,也是当年他捡回书叙白的地方。
秦绪对那天记忆犹新,十二月,风很大,杜预掏出戒指盒后,同一时刻,东京的天空初雪降临。
一街相隔的对面,秦绪的车熄了火,俨然无声。
白雪纷纷扬扬,顷刻盖住了风挡玻璃,车辆停在路边,不多时就化作雪雕。
他搭上方向盘,眼见视野里的人悄然无声静静被雪花吞噬,直至最后一片银尘覆盖,他的世界从此冰天雪地。
秦绪虚空般抓了下那只可以戴戒指的左手,如果他戴上自己送的戒指,会是什么样。
他竟荒谬般地想。
“你没问过他?”林政总觉得,亲口得到的答案终归比自我揣测更加保险,秦绪是个商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问过了,他说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林政再了解不过他,当即看穿:“你是不是又犯倔了。”
“我亲眼看着他接了戒指盒,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旁的理由可以解释。”秦绪神色黯淡,“现实不是你的晚间黄金档,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和碰巧。”
他不会把不切实际的幻想,加诸到自己身上。
“那你凭什么认为,书叙白可以越过阴霾爱上你。”
林政一针见血,呛得他哑口无言。
“我......”
林政太清楚此刻他在想什么,顺着思路拆下去:“你自负过盛,又执拗坚持,放到工作里确实算个优点,可是秦绪,感情不能靠猜,两个哑巴谈恋爱也得打手语。”
“你不问他,你从不告诉他你在想什么,即便你背后为他做了万万千千那又如何?被爱没有上帝视角,偏爱需要明目张胆,你傻啊。”
他言之在理,可秦绪想起了自己那些小心翼翼,却又被驳回的试探,淡淡道:“你不懂。”
“......”
“你捞过金鱼吗?”
“什么?”
“捞金鱼的时候,如果动作过大,出手太狠,只会落个鱼网两空的下场。”他声音沉重无奈,“我不能吓到他。”
林政几乎想要敲他一榔头:“你在没有表明意图前对我动手动脚,我没对你动手都算轻的,绑匪强盗还得先自报家门。”
“江湖规矩你懂不懂?”他一堆歪理,但此刻竟真有点逻辑可循。
秦绪的感情观,往好了说是无情道先天圣体,脑子少根筋,往坏了说就是认死理的缺心眼,自有一套特立独行的法则信条,循规蹈矩按照这套准则检验真理,就像他问书叙白的问题。
他胸中铁轨仅有一条,但凡途遇分轨,便会卡壳宕机,程序短路。
等把所有线路掰成笔直一条后,继续自诩步履平稳,按照其计划行径,殊不知那条驶向终点的路,早已夭折半道。
林政很早便清楚这点,可他知道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让他这实践派切身体验一把,才知他那套理论,并非人人适用。
“他喜欢过谁又如何?难道以后就不能再喜欢别人了?”林政没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顾虑,毫不遮掩,“喜欢他,你就告诉他。”
“觉得他喜欢你,你就去问。”
秦绪问他:“那如果杜预没有死呢。”
那份鬼魅般出现的U盘,犹如恶灵锁梦,成为了他近日心魔。
林政道:“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爱情具有排他性。”林政少见地露出正经模样,“在人心动产生那一刻,过去就只是水晶球里一颗只具观赏价值的雪花。”
山中人被困太久,以至于寻常简单的问题,都会被一叶障目。
他是个懦弱的笨蛋,对自己的爱不够自信,对书叙白的心动不够自信,非得评估风险,规避伤害,才敢迈出最坚决的一步。
可爱不是投资,爱情本就是一场不计后果的all 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