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不可能。”这次的否决比方才还坚定。
书叙白一叹,将他拉到床边坐下,用哄小孩的口吻道:“可以听我说吗?”
秦绪冷着脸,显然不是很想听。
“闵港那边的实验室刚接手不久,我听许盛言走之前和我说,林政最近在恒丰也很忙,一个月很快的,你出几次差我就回来了,嗯……平时的话,我天天和你打视频可以吗?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一定每天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他说完,就靠到秦绪的怀里,蹭蹭他,试图讨好。
秦绪深呼吸一口,无可奈何:“我担心你。”
书叙白见他松口,拉着他手臂抱住自己:“那我每天除了公司和公寓哪儿也不去,上下班途中都和你报备,你可以让方延监督我。”
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秦绪,又是熟悉的惯用套路。
秦绪捂住了他的眼睛,不去看:“方延是你的人,不值得信任。”
眼见他始终不松口,书叙白直起身,轻轻在他唇边留下蜻蜓点水的痕迹:“求求你,好不好?”
秦绪不为所动。
然后又一下。
依旧坐怀不乱。
于是书叙白直接上手......
柳下惠让别人做吧,秦绪自始至终都是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他存了私心,格外的狠,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挽留书叙白,只能拉着他一起同行,可第二日晨光熹微,秦绪便在昏暗的天光里听到声响。
行李箱被拖到玄关处,书叙白在小心翼翼穿鞋。
手搭上门把手的那刻,一个高大身影从后方将书叙白紧紧搂住,拥在怀里。
他还没来及穿衣,抱着书叙白时体温清晰可感。
“秦绪......”书叙白拍了拍他的手臂,指尖摩挲,原本没什么起伏的心绪,在此刻眼眶微微泛起红。
秦绪抱着他没说话,温柔地在他头顶轻吻。
良久,他亲手将书叙白推出了门。
空旷的航站楼,书叙白独自拖着行李箱,搭上飞往纽约的飞机。
在护枕里埋头,偷偷掉了眼泪。
-
隔天秦绪飞了闵港,林政知道他落地还计划着一起去赛马,哪知根本捉不到他人影,连着好几天,都只在工作群里看见他偶尔的发言。
段红照上面吩咐,把排期列了个满满当当,除去睡觉的时间,秦绪不是在空中,便是在实验室、工厂、办公室。
他其实没什么时间和书叙白视频,两边有时差,偶尔对上点总有一方在开会,便只能把手机放在腿上,隔着屏幕看看对方的下巴。
也是如此,书叙白发现秦绪剃胡子的频率变低了。
“最近累不累?我吩咐阿姨给你煲了汤,今天回去记得喝。”书叙白在一堆数据表前抬起头,凑近屏幕想看看秦绪。
秦绪刚开完会,揉着眉心:“还算顺利,纽约今天在下雨没。”
书叙白侧首看了眼窗外:“刚刚在下,这会儿停了。”
“怎么忘记刮胡子了?”
秦绪摸摸下巴,又看他:“今天出门有点急。”
很多个早上,书叙白都会习惯性帮他刮完胡子再出门,真是衣来伸手惯了,自己一走,这个人就变得懒起来。
“没什么必要,毕竟现在没人说我会扎到他。”
冷不丁一句,书叙白吓得狂按音量键,确定四周没人看过来,他羞得面红耳赤,秦绪道镇定自若,看着他:“怎么了。”
“下次和你视频我真得戴耳机。”
秦绪唇角轻扬。
“我想你了,小白。”
秦绪蛊惑人的嗓音从听筒那头传来,书叙白下意识眼神闪躲:“我也是......”
“还有八天,八天后我就回来了。”
“但我现在想你。”秦绪不依不饶。
数万公里的距离,冲刷浓烈思念,愈演愈烈,藏在厚重夜晚的被褥下,独自承受,成年人不再有少年时期的冲动,理智与最佳决策占据上风,那些无能为力的“我想你”,就只能是“我想你”。
书叙白顺着他,哄着他:“嗯……我给你唱歌听,好吗?”
秦绪神情平淡:“唱什么?”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让我想想。”书叙白抱着手机垂眸,认真地思考起来,片刻后,眼神闪动,“这首!”
“快一些,今生我想活快些
只想快一些
收工归去,没不舍,
可不可以,没礼拜六
没礼拜日,又一周......”
“等等。”秦绪打断了他,“小白,这首歌真的适合在上班的时候唱吗?”
书叙白被他逗笑:“歌词而已。”
“嗯,你的喜好还挺特别。”秦绪没听过这首粤语歌,随口问他,“歌名是什么?”
“《一百个未老先衰的办法》。”书叙白回他。
秦绪挑眉,似乎和他预料中有出入:“我以为叫打工人的噩梦。”
“……”书叙白找补道,“那我换一首?”
这次,他在心底挑了个秦绪可能会喜欢的,依旧是港台金曲。
“岁月旅途除了荒凉
还是有太多事可拍掌
要令我爱人微笑着
要令朋友痛快一场
这是你完成使命时,我所想......”
秦绪听得很认真,细心捕捉每句歌词,他问:“这首好听,叫什么?”
书叙白在屏幕里望着他,眼里闪着光:
“《小白》。”
他说完,长久地注视着秦绪,等待他反应,眸心漾着点暖意直直烧到秦绪心原,霹雳作响,秦绪心底仿佛颤了一下。
柔软地塌陷下去。
“小白。”他声音轻轻。
“嗯?”对面偏头。
“等忙完后,我们就去爱尔兰。”秦绪说这话时语气很温柔,但却一点不软弱,他静静等待着书叙白的反应,眼底满是虔诚。
书叙白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好。”
拼尽全力,点点头。
倒计时开始后,每一天似乎都过得格外长,距离回国的倒数第三天,书叙白完成工作后,提前下班。
纽约的春天和国内没什么差别,就连气温也相近,但日头比江市多,今天晚霞烧得好,路过教堂时,一群白鸽正簌簌群飞,漫天圣洁倒映在余晖下,像好莱坞电影画面。
不知哪里在放烟花,偶尔炸开一两颗,并不紧凑。
书叙白不太想回家,在旁边的草坪坐下来,他掏出手机想给秦绪打个电话,但注意到屏幕上时间,他这会儿或许还在睡觉,只好失落地放回口袋。
如有预料般,书叙白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暧昧的备注在屏幕上跳动。
他惊喜地接起:“我刚想和你打电话。”
思念的声音自听筒后传来:“这么想我。”
“嗯,很想,每天的时间都过得好慢。”
书叙白注意到他那边嘈杂,不忍问:“你还在外边应酬吗?”
见对方不应答,嗔怪道:“司机有没有跟着,你别喝太多酒,阿姨说你最近也不好好吃饭,光嘱咐我自己倒......”
“回头,小白。”
书叙白心脏被碾压而过,他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在你身后。”
这句话说完,书叙白猛地回头,在人群里搜寻那个身影,正好一群白鸽飞舞,遮挡他眼前视线。
晚风在天空回旋歌唱,吹得书叙白衬衫翻飞,他借着风的视线,在繁华谢幕的尽头,看到了爱人身影。
秦绪张开怀抱,迎接那抹奔他而来的身影。
相拥的瞬间,教堂后烟火繁盛,亲吻身后晚霞。
恍惚中,秦绪好像又听到书叙白唱过的那句“天空闪过灿烂花火,和你不再为爱奔波”。
余生漫长,从此,再无奔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