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的八月,被烘烤着的大地带着一阵阵炙热的气浪从车窗外吹拂进来。
还没多呼吸两口窗外的新鲜空气,就被售票员制止。
“哎呀,小帅哥,坐窗边的小帅哥!抓紧把窗关上噻,空调冷气都跑出去了!”
李承平回头望了望热切的售票员大姐,余光察觉车内寥寥的乘客都闻声看了过来,不好意思的赶紧把车窗玻璃拉严,啪嗒一声卡扣声响。
成功阻挠了冷热空气的对流,但是车内令人窒息的皮革加汽油味扑鼻而来,李承平赶紧把口罩拉上,都不敢大口呼吸。
“到哪下?”售票员大姐开始收车票钱,走到座位旁一手拿着硬板一手拿着签字笔,准备勾上目的地。
“到良口。”
“25块。”大姐拿出收款码。“不常回来吧?”
“嗯,有点晕车。”
“害呀,都这样。”大姐熟练的从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摸出系好的一扎白色塑料袋,“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吐在袋子里啊。”
李承平还没来得及答谢,大姐就往后走了。
永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困小县,县内经济不发达,各个乡镇都坐落在偏远的群山中,来往的公共交通工具十几年如一日的都是一小时一班的班车。
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过了一半,永县才重新把原来的土路修起了水泥路。正值不年不节的日子,车上没多少乘客。若是平日里,车上这么少的乘客是不舍得开空调的。
那时会随意让人把车窗打开,等车子驶出县城十来公里,进入山区范围气温就会下降几度,窗外吹进来的风也勉强够用了。但是现在外面在修路,汽车驶过就会扬起飞扬的黄土,不关窗不行。
班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还要避开施工地段的坑坑洼洼,走得摇摇晃晃。
良口村位于永县东南方向,与隔壁县接壤,算是距离县城最远的乡镇之一。
走走停停的路程,从旁边老乡向售票大姐的询问听来,要比预估的到站时间还要多个把小时。
李承平强迫自己忽视车内繁杂的气味,脑袋靠在车座和车窗的夹缝,随着车身起起伏伏,时而轻轻时而一个颠簸加重磕在车窗上,但是他却觉得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让人莫名的安心。
渐渐的,听着车内乡音交谈声缓缓睡去。
将睡未睡之间,李承平被一股巨力甩出,又被安全带的阻力扯回。
腰部被拉扯的剧痛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睁开眼,只见车内一片混乱。
车外轰隆的落石击打在车身,惊起车内一阵阵的惊呼,司机打着方向盘左右闪避着大块的落石,避免被冲击落入右侧的山崖。
幸而近些年行车安全抓的紧,车内的乘客都系上了安全带。要是早两年,车内的人早就被甩着挤成一堆,伤亡难以估计。
正当李承平庆幸之余,突然随着一声惊叫,一个小女孩扑倒在李承平脚边。
“啊!小妹!救救她!快救救她!”惊慌的女声从车尾处传来。
李承平赶紧伸出手去够小女孩,眼看就要抓住的那一瞬间,车身一个摇晃把小女孩摇向另一侧。
好似这时才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小孩尖声哭泣起来,试图爬起来回到母亲身边却手脚无力支撑。
“小心!”
李承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小孩上方的行李架上,一个行李箱就要重重落下!
电光火石之间,李承平解开安全带卡扣一个纵跃把人护在身下,两个人都随着惯性撞到车座底。
随着脑袋一阵剧痛,陷入黑暗之前,李承平左手护着小孩头,右手还死死扣住座底。
“停住了!”
“快!快救人!”
……
李承平好似做了一个兀长的梦,梦里自己不是草根创业失败准备回老家散心的失意青年,飘飘然的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爸妈都在,年轻的面庞低着头笑着看向自己。
“承平。”
爸。
“承平。”
妈。
“承平,回来了。”
“承平,承平……”
陷入梦魇的青年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竹编的凉席都被其身上的冷汗浸湿。
坐在床边的妇女,拿着打湿的毛巾擦拭着青年的脸和手脚,试图让他舒适些。
突然听到青年呢喃的声音,匆匆忙忙放下手里的物件,忙跑出门去找土医生。
李承平很快就从睡梦中醒来,虽然自己也希望那个美梦再长些,但是在某一瞬间想起了车内的事,一时焦急于小孩的安全就猛地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李承平顿时愣住了。
自己不在车内,也不像是医院?
李承平先粗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酸软没力气,所幸能感觉到手脚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