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名昏迷了三天,才险些被救活。
“再晚一点发现......”齐瑾满脸泪痕,不敢再说下去。
赵无名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用力按了按,未愈合的伤口撕裂,血色渗透,又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他任由太医包围着,待一切都处理清后才说:“你们看,我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齐璟,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齐临生扬起胳膊,他似乎是被气狠了,眼眶通红,睚眦欲裂的模样熟悉极了。
赵无名勾唇,言语恶寒:“怎么,父子情深的戏码装不下去了吗?”
他将藏在袖口中的碎片摔倒齐临生身上,扬起下巴挑衅道:“那还来杀了我啊。”
齐临生哆嗦半天,也没有打下去,他挫败地落下胳膊,转身只留下一个颓然的背影。
寝宫内安静的不像话,赵皇后屏退了所有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们四个。
“你父皇会伤心的,阿颂,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父皇会杀了你呢?”
赵皇后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她耐心地疏导赵无名,为他捋了捋散落的头发。
白术严说他有心病,可一个处在宫里的半大孩子能有什么心病呢?
赵皇后想不明白。
可下一秒,她便听到了答案。
“我并不是你们的儿子,所以我不喜欢这种惺惺作态的亲情,我不需要。”
赵皇后脸色变得煞白,这个哪怕在战场上受了伤都不曾掉泪的女将军因为自己儿子一句诛心的话泪流不止,她晃了晃身子,再起身时却晕了过去。
齐临生怀里抱着自己的妻子,他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赵无名以为他会说一些虚伪的话,比如‘你不该跟你的母亲这样说话’之类的。
然而他说:“是我的疏忽,没有察觉到你生了病。”连朕都没有说了。
“儿子,快些好起来吧。”
赵无名抖了抖嘴唇,对此不屑一顾,他重复:“我不是你的儿子。”
语气中加重了‘你的’二字。
齐临生的脚步一顿,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你还不走吗?”
齐瑾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堵住了赵无名接下来那些难听的话。
“我不喜欢你说那些话,可你是我哥哥,我更不想你死。”
他哭的伤心,那张和赵无名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恳求和后怕,一切都是那么生动。
“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为什么会生病?”
赵无名将那糖吐到地上,有些怀念外面的弟弟。
齐瑾的泪浸透了他的衣服,抽抽噎噎的说着小时候赵无名并没有印象的事,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给我讲讲这次宫外的事吧。”
齐瑾终于停止了哭泣,他想到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偷偷打量着赵无名的神情。
“你方才说白术严?”
“嗯!”齐瑾眼睛一亮,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苗疆那边来了信件,说是派出他们的族长来宫里炼些药粉,进行医术上的友好交流。”
“后来路上遇见了,真是太巧了!”
“什么药?”
赵无名想到了齐临生心心念念的长生不老的丹药。
“好像是灭害虫的,”齐瑾也不怎么清楚,“白术严信中说自己还有几日到达京都,结果被父皇遇上的时候要尴尬死了,父皇和母后之前去过苗疆,因此一眼便认出来了。”
“然后白术严就跟我们一同回了宫。”
不一样,实在是完全不一样。
“齐临生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赵无名道。
“父皇?”齐瑾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白术严除了医术好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医术,怕不是一身毒吧。”
又是巫岷又是白术严,倒是跟他幼时的轨迹重合了。
赵无名讽笑一声,齐瑾听的不清晰,又道:“白术严听说我们是双生子,便想瞧瞧,然后我就发现你在里面晕倒了。”
齐瑾似乎不愿意回忆,但还是说道:“太医说你救不活了,父皇发了好大的火,处罚了宫里给你送饭的下人,并勒令太医院一定将你救活。”
“后来是白术严将你救活的,他算到你的命格活不到24,郁结之气过重,执念成魔,心如枯槁,是死相。”
“我原本就活不过24岁的。”赵无名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
“但他说可以治好的!哥你放心,白术严医术高超,我要他全部教给我,我肯定会把你治好的!”
齐瑾担保,一边抹泪一边坚定道。
“这就是你认他当老师的理由?”
“这很重要的!母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三日,未曾有过一刻歇息,父皇也每每自责是自己对哥哥的疏忽所致... ...”齐瑾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纠结道:“但他们不曾偏心,我也没有讨厌哥哥。”
赵无名一愣,看向齐瑾,忽的笑了。
他想说齐瑾误会了,自己本就不稀罕,何况是假的。
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对于他们而言自己的话够恶毒寡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