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有些僵硬,白术严沉默不语。
茶茶在一旁宽慰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刘湘玉若是能出来的话一切不就好说了吗?”
“要是她出不来呢?”白术严目光灼灼,再次重复:“如果又失败了呢?”
茶茶笑了一声,无所谓的说:“那大家一起死啊,佤斛族早就不见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活着也没意思。”
她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头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你呢?还想着复国吗?”茶茶又转过头问钟离九:“我见你当周子扬的时候挺开心的,现在呢?有后悔想起来了吗?”
面对茶茶故意挑衅似的恶意,钟离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他垂着头,说:“孟起比我痛苦千万倍。”
“九黎因我而亡,这份罪孽太沉重了,茶茶,我不能后悔。”
“那状元郎又跟你说什么了吗?呵,又是罪孽深重。刘湘玉说自己是个罪徒,现如今你也成了罪人了。”茶茶冷笑一声,“我们当初都在笑刘湘玉痴傻,现在看来你和唐舞娘尤甚。”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容易被欲望吞噬,你也想变成镜子里的人吗?”
她说完后俏皮的眨了眨眼,玩笑道:“反正啊,我是宁愿死了也不想留在镜子里活着。”
“那你呢,就没有任何执念吗?”
白术严看向她:“如果没有执念,那你为什么选择再次进入这面镜子?”
茶茶眨了眨眼:“当然有啊,不过我跟你们的执念都不一样。”
“因为在我看来,真正罪孽深重的另有其人。”
白术严听后不在言语,似乎是放弃了跟她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钟离九在雪地里呆了太长时间,眼睛还有些刺痛,但现在的氛围实在有些奇怪,茶茶突然间的咄咄逼人几乎让他无从招架,白术严又沉默的太过突然,饶是他反应再迟钝他也感觉出来了。
等了半晌,还是无人说话。
钟离九绞尽脑汁终于,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尴尬,他抿了抿嘴,开口道:“白术严,我一直想问,当年东都惨案你是真的没有之前的记忆吗?”
“……”
白术发出一声很轻快的嗤笑,问:“什么意思?”
“你怀疑是我害了他们?”
“我知晓你幻术强大,甚至不止一次利用幻术将刘湘玉引进你的圈子。先前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并不知晓你的身份,现在想来竟处处是蹊跷。”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巫岷同你是什么关系?”
钟离九一字一句道:“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他的?”
面对钟离九的质问,白术严沉默好一会。
三人各怀鬼胎,都在等着这场雪停。
白术严看着唐舞娘的尸体,并没有回答钟离九的问题,顾左言他道:“刘湘玉在东都看到的并不是假的。”
钟离九嗤笑一声,不管他话中有几分真假,问出口的话十分直白:“我只问你一句,当初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也就是南疆,你对刘湘玉做的是不是报复?”
“你当初是否想让我们为舞娘陪葬?”
风吹树影,残月高悬,乌鸦嘲哳。
一只小虫飞进了齐隐的眼睛,他不甚在意的揉了揉,眼角逼出一滴泪水。
齐隐手中握着一根琴弦,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刻画满娘的样子,他强迫自己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渐渐的,他所找寻的满娘都重合在了一起。
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完成那场婚礼。
那都不是他的满娘,可是齐隐快要分不清了。
车队行了很久才停下,空气中散发着潮湿难闻的气息。
来人粗暴的将箱子从车上扔下来,刘湘玉同茶茶他们滚作一团,脑子里嗡嗡作响。‘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她被人从里面揪出来。
刘湘玉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却发觉从黑暗的箱子里出来后看到的并不是刺眼的阳光。
“终于到了呀。”刘安珩还穿着那件脏衣服,胸口的血渍已经干涸了,他不甚在意,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抱着一把烧焦的琴。
他心情颇好的打量着周围,饶有兴趣的说:“我道怎么寻不着南疆,原来朗鄂山的深处竟是一片雨林,此山非彼山,当真叫人意想不到。”
入口处逼仄狭小,马车是进不去的,刘安珩命其他人待在外面等着,只带了两个人进去。白术严不似方才那般痴狂,现在又恢复了安静,他走在前面,沉默的带路。
杂乱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风声簌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串铃声,空中成群的乌鸦突然袭来,撕扯着嗓子,掠过他们的头顶,挡住了前面的路。地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毒虫蚁蛇,有不幸被咬的倒地不起,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
变故突生。
带过来的两个人都死了,刘安珩被这乌鸦叫的有些烦。他上前两步,刚要说什么,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虎扑倒在地,白术严只是往身后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往前走。
那老虎在他身上闻了闻,不知怎么回事又突然走开。再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颗巨大的古树,树下卧爬着一匹狼,似乎睡得香甜。
刘安珩质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眼睛愈发红肿。
但很快,白术严停了下来,对他道:“这里就是南疆。”
刘安珩皱眉,看向四周:“为何没有人和房子?”
“这里是祭祀台,那是不死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