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般轻薄的鱼脍整齐地码络在冰块上,旁边还缀有几只鲜采的幽兰,并陪上一小碟佐味提鲜的橙齑。
在制鱼脍,吃鱼脍上面,许行舟都很是有自己的见解。
为了深悉,他更甚读了《砍脍书》,往樊楼亲睹当家大厨演砧。
月眠制鱼脍的刀工虽不至与书中详介的‘大晃白、小晃白、梨花落...’那般标准。
却也至了许行舟先设的及格线。
将袖口稍向臂间提,然后一敛。许行舟握紧筷端,用筷头勾起鱼片,然后旋手腕,鱼片顺势便缠搭到了筷头上。最后往橙齑里面深深一浸。
这个时令的橙子,虽结得饱满圆润,但受了雨水,滋味寡淡生涩。
晚间的鱼没那么新鲜,月眠打理地也有些粗糙,稍带鱼腥。
许行舟却眯着眼沉浸地吃了许多。
鱼脍配橙齑,前朝人总爱这么吃。
但加了薄荷汁和荔枝酒的橙齑,许行舟从前只吃过微乎几次。
却足以让他记忆深刻。
“我姐还会做羊肉抓饭呢。可好吃了。”江镜潭笑嘻嘻地向徐松溪炫耀着。
许行舟饮茶的片刻,抬眸看了眼月眠。
她亦是热情地笑聊着。
许行舟却不难看出,热情中藏着的娴熟的生分。
就像是她面对每一个食客一般。
保持着清晰的距离感以及适度的热络。
这一点。
和她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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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要多辛苦江姑娘劳心费力了。”
送别到门口,重更上了衙役新送来的湛蓝色官袍的许行舟回首向月眠说到。
月眠笑得可堪是一个乖巧甜美,却是实打实地皮笑肉不笑的假甜!
许行舟三人甫一踏出门槛,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不仅如此,里面还很快地上了阀。
呃...
背靠在大门上,身体缓缓向地滑落,双手捧面的月眠只觉欲哭无泪。
眼瞧着前任胡县令那个笑面老狐狸卸了任,耳闻将上任个年轻县令的月眠本以为可得些许松活日子过,顺便把归属老爹的给追讨回来。
谁曾想啊。
从前自己左拥右护着的威风凛凛地六扇门大佬,而今却要被迫为一个七品小县令折腰。
并且,许县令不仅面上功夫了得,谋略上亦是一山又比一山高。
说是轻松拿捏,简直不足为过。
不辛苦,简直命苦。
和计与县衙的梁子敢情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了呗。
月眠默默对在稀薄的乌云下半遮面的月亮浅浅的竖了个指头。
她撑起身来,叉腰高喊,“贼老天!又耍老娘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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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行舟知礼守节,这一点,月眠倒是很认同并加以褒赏的。
他换退下来的衣裳折叠得整齐,连褶子都细心地匀平了。
捧着衣裳往院子里去浣洗,晚风徐过,清浅的幽香丝缕缠绕浮向月眠鼻息。
好熟悉的味道。
月眠整个人登时定住原地。
她低下脖颈,提起衣襟凑向鼻尖。
味道更浓馥清晰了些。
气味甘甜,幽冷,温和...
捧着衣服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月眠的脑海间缓缓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影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