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霁华被料理照顾他生活的姆妈半路接走后,妙以凝固愠怒的面容才渐渐舒展开来。
“妙以姑娘,莫要与你家表公子生气,且将他当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罢了。”
许行舟上前一步与妙以并肩行步,他温声说到,后连缀了两声轻且淡的‘童言无忌’。仿佛妙以的郁郁不乐能像这能被微风一吹就散开的话一般很快消弥。
“许县令怕是多虑了,平日里表公子仗着头脑不清醒,加之有大娘子替他撑腰,在府中是横行惯了。奴出生低贱微寒,平日未少挨表公子的欺负。遇上他心情好,挨上几句不中听的话实属常事。赶上他心绪不佳,领上一顿好打也只能怪自己活该触霉头。”
“只是未想到,表公子今日竟然如此口无遮拦,竟胆大包天到在县令你的面前编排我与主君间有私情...这若是让有心之人恶作渲染编排到大娘子耳边去,我日后在府内又该如何做人。”
话及此,妙以开始哽咽起来,言语间也略带哭腔。
许行舟不过是一改素日示百姓的高冷常态,而下微屈脖颈放慢脚步拉近与妙以谈话的距离。便是有半扇黄金面具作遮掩,带着抵触情绪的妙以也抵不住嗓音温和的许县令温煦的笑容,逐渐将话匣子给打开了来。
月眠挑眉。啧啧,果真是颜值就是正义呢。
“奴虽未读多少圣贤书,但也拎得清主仆有别,自是不敢妄薄攀附主君的...”妙以将手抵在胸口,不假思索地竖出三根细长的指来。
啊...对对对。
“呵...呵...”
敷衍的笑了两声,许行舟微凉的手指抵住作痒的鼻尖。
由着妙以自说自话,他浅吸了一口气,将目光别到愁云骤起的天幕。
许行舟都替妙以尴尬地捏了把汗。
若是换作盛夏午后,她方才发这个誓恐是要引得整个江南道陷入电闪雷鸣中。
月眠并不敢自诩是个心细如尘的灵性女子,但就连她自己都心觉奇怪,总能好巧不巧地发现许行舟一些不显于世的隐藏点。
许行舟在温度骤变以及长时间在马车上静坐的时候鼻塞的情况尤为严重,即便他刻意将语速放得轻且缓去避免深醇厚重的嗓音。
她也好奇。
新官上任未多久的许行舟不晓得是折煞了多少小人。整日下来他鼻息始终是小心翼翼地吸提着,喷嚏倒是没断过。
其实是许县令是有鼻炎?偏生他又很顾体形象,不想让旁的人瞧出来。月眠暗忖着。
也就是说许行舟今日在酒楼门口的怪异行径并不是他故意为之咯?
可是,值马车颠簸平息后,许行舟僵硬着面容阴沉到了一旁,将手缩进袖子里面将方才捏过自己手腕的手掌用力且静悄地在袍子上摩挲了好几下的场景,月眠还历历在目。
有洁癖?
月眠凝着许行舟孤拔且清瘦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般讲究莫非从前他从前在朝中居的是翰林院学士一类的清要之位?
她倒是对许行舟的过往愈发心生好奇了。
妙以吸了吸鼻子,“许县令寻日在县衙里不说日理万机,日理千机也是有的,为公务奔波劳心的同时还要分身来捋扯深巷府邸的俗事,实在辛苦。省得许县令清明,肯信奴清白。若是日后有人敢乱编排,听闻到许县令的名声,怕是也晓得将犯事的舌头收好。”
徐松溪扯了扯嘴角,敞开的扇面半晌为收拢。
峰回路转,妙以是耍得一手好心机啊。
他托住下巴,两道优雅的翠峰震惊于自己的想法陡然向上跳起。
徐松溪本以为妙以这个刻薄女人是吃许狗的颜,步步踏入了他亲设的美男计。
如此看来,妙以竟是反将了许行舟一军?
“呃...”许行舟霎时便沉默了。
我什么时候发表过态度了?
“噗...”
月眠看到许行舟整个人都怔了下,晓得他算是意识到自己吃瘪了。
许行舟在刑狱审讯方面应是在行,在走访摸调以及套路盘话方面的道行月眠觉得他终是浅了些。
前朝的时候,月眠怎么说也是女皇直辖的臭名昭著的鹰犬走狗司顶顶有名的头头儿。
傲骨硬过穷骨敢公开在朝堂上反弹琵琶和女皇唱反调的文官数不胜数。
女皇总会一纸密诏与月眠,让她将这些有谋反之兆的酸儒奸臣五花大绑给捉起来关入私狱严加审问。
掌握丰富心理学知识的月眠对于人心之事洞若观火。
她甚至自成了一套简单易上手的提讯秘密手段——‘文的不行,就用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