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姑娘。”
许行舟说话声音淡淡,夹携着丝缕湿润的冷感。
扑朔了几下的羽睫微动,蹙拢在月眠秀气眉眼间的轻愁淡去后,她缓缓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来。
她靠在车壁上休憩太久,脖颈难免僵痛。
月眠素手扶着脖颈缓缓活动抬起,带着些许松懒的鼻音,低声喃喃到。
“到了?”
许行舟并未回应她。
怔怔看向许行舟的她,惺忪的睡眼良久未对焦,许行舟净白修长的手翻卷宗的动作在月眠眼中恍惚又虚渺。
卷起车帘灌入车厢的风湿润又冷彻,将许行舟桌案上的卷宗簌簌吹起。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纷卷的纸张按住,他抬眸淡淡扫了月眠一眼,语气淡漠地说到。
“不早了。”
月眠是时清醒了不少,帘外潺潺的雨声在她耳边逐渐被放大。
她便径直起身,一件墨色的鹤氅顺势滑下了她的膝盖落到了地面上。
这是...
月眠这才注意到,将马车车窗挡了大半的许行舟只着了件单衣。
微讶的月眠屈身捡起,用力掸净并整叠好。
抬眸间,月眠注意到,笼罩在昏淡的幽黄色灯火中的许行舟的神色微动。
薄唇翕动好几次,最后松开了清峻疏离眉眼的许行舟却是不言。
他朝月眠伸出了手。
月眠将鹤氅交付归还与许行舟,“多谢。”
许行舟神色依旧清朗无漾,接过鹤氅后,他信手便置到容纳卷宗的箱屉上。
马车外雨声渐骤,似在敦促月眠离开。
徐松溪的呼吸声绵长而均匀,想来是睡得很熟了。
余光斜斜地觑了眼徐松溪,月眠垂眸看向许行舟瘦窄且长的靴子。
不出半日,便如预料中,似乎登然便小了几码。
略显踌躇地咬了下下唇,月眠轻蹙远山新月眉,认真地面色微凝。
“许县令,天气陡凉,多加注意身体。”
“哦?”
将卷宗覆合向手背,许行舟看向她,薄唇掀起一丝难得的笑意。
“江姑娘言在此而意在彼,怕是不止想说这个吧?”幽然若西湖月色的眸子微动,他浓眉微挑。
无暇卖关子,月眠便点点头。
“许县令,你可要当心黄四郎。今日你害他当众失了面子,他...”
许行舟只是微扬了手,示意月眠莫要再继续说了。
与之同时,就连月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打岔了,似乎方才听到了一声极其轻蔑的冷嗤。
目光凝向许行舟,发现面色无波无澜的他依旧专注在卷宗上,月眠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颔首作礼拜别,月眠甫要掀开车帘离开,却闻身后有人道。
“多谢。”
月眠回首去,撞入她视野的却是一把油纸伞。
见月眠迟疑,许行舟抬抬手腕晃动了下伞头,示意她收下。
“多谢,许县令。”
月眠接过油纸伞后,便拨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素手握执竹制的伞柄将伞撑开,月眠娇俏的身子掩在了宽大的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