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钰!”洛怀瑾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
临钰没有回头,只是咬牙继续催动灵力,七彩石的霞光越发炽烈,可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补天的反噬开始了。
他的指尖开始崩裂,细密的血痕顺着手臂蔓延,每一条脉络都在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可他仍死死撑着,不肯松懈半分。
“停下!你会魂飞魄散的!”洛怀瑾抽身冲至他身后,伸手欲将临钰拽离。
“别过来!”他声音嘶哑,却坚定无比,“天若不全,六界皆亡……我必须做完!”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丹炉之上!
七彩石的光芒瞬间暴涨,补天的速度骤然加快,可临钰的身体却如瓷器般开始龟裂,鲜血浸透衣袍,触目惊心。
洛怀瑾目眦欲裂,再顾不得其他,强行冲破灵力屏障,一把将临钰揽入怀中,同时掌心贴在他的后背,将自己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临钰想挣扎,却已无力动弹,只能任由洛怀瑾的灵力涌入体内,与他一同承受着补天的反噬。
天穹的裂痕,正一点一点被七彩霞光修补。
而他们的生机,也在一点一点流逝。
“怀瑾……”临钰侧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洛怀瑾静静望着他,面色苍白如雪,唯有眉眼依旧温柔,含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道:“真好……这一次,我们总算能听见彼此的遗言了。”
临钰一怔,眼睫微颤,七彩光晕映进眼底,化作一片湿润,“怀瑾……”嗓音沙哑,像是压着万千未诉的眷恋,“我不想死……我还没和你过够。”
洛怀瑾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眼角的泪痕,低笑一声,却比叹息更轻:“我也是。”顿了顿,又柔声道:“不哭了。”
临钰再无力支撑,如一片凋零的羽,轻轻坠入洛怀瑾怀中,而洛怀瑾亦力竭,手臂却仍固执地环着他,仿佛这样便能将彼此的魂魄也缠在一处。
所幸,天倾已止。
不周山上空的裂痕被七彩霞光缓缓缝合,肆虐的洪水终于沉寂,他们相拥着下坠,风声在耳畔呼啸,却像隔了一层纱——恍惚间,竟觉不出痛,只余失重时心脏微微的悬空感。
而后,他们跌进一片温软的云絮里。
临钰艰难抬眸,视线被雪白的绒毛占据,一只巨大的白狐踏浪疾驰,九尾如绸,在身后铺开一片皎洁的光。
“冥溟……”临钰低唤,唇角牵起一抹虚浮的笑。
白狐未答,只将速度催得更快,许久,终于寻到一块浮于海面的巨石,稳稳落足。
临钰抱着昏迷的洛怀瑾,靠在冥溟尾边,那人双眸紧阖,呼吸轻得几不可闻,唯有交握的十指仍扣得死紧,像是生怕一松手,对方便会消散在风里。
海天相接处,霞光未散,天穹虽补,劫难未消。
临钰靠在冥溟雪白的尾边,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抵在洛怀瑾心口,将刚刚恢复的稀薄灵力一点点渡过去。
每一次灵力耗尽,他都咬着牙闭目调息,稍一恢复便又重复——如此反复,直到洛怀瑾苍白的唇终于染上些许血色,紧蹙的眉也稍稍舒展。
"够了……"洛怀瑾忽然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弱却清晰,"再这样下去,你撑不住。"
临钰摇头,嗓音沙哑:"你总算醒了。"
冥溟忽然仰首长啸,九尾在风中烈烈扬起。
"西北方向——"它沉声道,"有极强的灵力波动。"
临钰猛地抬头,只见远处金芒与剑光绞碎层云,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滔天巨浪,那是……
"云翊和天帝……"他下意识抱紧洛怀瑾,"冥溟,带我们过去。"
白狐踏浪如飞,所过之处海面凝结成冰霜之路,随着距离拉近,狂暴的灵压几乎令人窒息。
临钰眯起眼,在漫天灵光中隐约看见——
云翊执剑而立,衣袂翻飞如墨,剑锋所指之处,雷霆暗聚。
他的对面,天帝凌空而立,周身缠绕着刺目的金光,威压如渊。
“云翊,清雨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天帝指着新界的方向,神色极尽诱惑。
云翊低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你执念太深。”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那一剑,劈开了海,撕开了风,连天光都被斩成两半!
天帝抬手,金光化作屏障,却在接触剑锋的刹那崩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云翊不答,剑势未收,反而更盛!
帝俊的嘶吼混着龙吟传来:"谁都别想阻碍我!"
云翊的剑光突然暴涨,如天河倒悬般斩落,这一剑带着万年积压的痛楚,将天帝未尽的话语斩碎在风中。
两位上古神祇的身影在云涡中心相撞,爆发的灵压让整个天地为之倾斜。
新界正在崩塌。
最先坠落的是星光,那些被封存万年的星辰碎片如泪滴般簌簌落下,在接触海面的瞬间化作荧光消散,接着是琼楼玉宇的虚影,琉璃瓦片在坠落中碎成齑粉,恍若一场奢靡的幻梦。
天帝的面容骤然扭曲,原本威严的眉宇间裂开一道惊惶的缝隙,他踉跄后退,玄色帝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缠绕周身的九霄神光忽明忽暗。
新界崩塌的轰鸣声中,承载着他所有臆想和希望的碎片正化作漫天星雨坠落。
"不...不!"
他嘶吼的声音里竟带着哭腔,左手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僵在半空,右手却已不受控制地抓向飘散的碎片。
天帝的瞳孔里倒映着每一片碎界上浮动的虚影,那些注定无果的碎片,正在他颤抖的指缝间簌簌化为齑粉。
"师父..."云翊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褪色的棉线泛起微弱荧光,新界通道彻底闭合的刹那,有一抹不经意的雪色灵力顺着剑穗缠绕而上,在他腕间结成霜花图案。
海天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