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饿得快死了，也要忍住，一点一点品尝美味的猎物，直到将对方完全拆吃入腹。

“好，”刚刚团聚，沈淮钰不扫失忆破碎小孩儿的兴，“——我要。”

“要你，我想要你，想要路西菲尔，沈淮钰想要路西菲尔。”他甚至还精准预判了路西菲尔接下来的四个问题。

你要谁。

你要说你想要谁。

你要说我的名字。

你也要说你的名字。

路西菲尔诞生初期就是这幅样子。

沈淮钰熟。

这一套连招下来，路西菲尔听爽了，恃宠而骄地开始观察它的新家。

沈淮钰也不说话了。

他坐下，把手放到键盘上。

他尝试修复路西菲尔的数据，但没有成功，一边猜测路西菲尔的数据丢失是不是真的由于时空乱流，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打算先把路西菲尔联上网。

网络可以给路西菲尔提供基本的检索功能和学习机会。

路西菲尔没有打扰沈淮钰。

沈淮钰工作起来的样子很养眼，和他拆卸机械一样平静柔和，路西菲尔在虚拟空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像有瘾一样，完完全全看着迷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视线频繁停留在沈淮钰手下的键盘上。

它改不了嫉妒的毛病。

无论活物、死物、真实存在物还是虚无幻想物。

它自己就不是人，怎么能不嫉妒不是人的东西呢？

凭什么那些黑色的方块可以得到沈淮钰手指的抚弄？

“你可以看看我吗？”路西菲尔终于忍不下去。

或者也用手指弄我。

沈淮钰敲击回车键。

路西菲尔正式接入塞拉姆的网络，海量的数据倏地朝它冲刷而来。它一瞬间大脑过载，感觉自己出了故障。

这不是它的错觉，它身体里的“它”在试图占领它。

一堆乱码飘过。

沈淮钰蹙眉，把手重新放到键盘上。

“路西菲尔”察觉到沈淮钰一瞬间的窥视，放弃对抗，聪明地藏进了路西菲尔的身体里。

一切恢复正常。

“刚刚怎么回事？”沈淮钰问。

路西菲尔也很疑惑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但它不会告诉沈淮钰的，它自信地认为自己能清除“它”，不希望“它”分走沈淮钰的注意力，“太……太激动了。”

“突然多了很多可检索可利用的信息。”

沈淮钰：“……”

沈淮钰有出门赚钱的需求，于是和路西菲尔商量，他出门的时候，路西菲尔能否自己在家照料好自己。

路西菲尔回答不可以。

它恨不得黏在沈淮钰身上。

最后的最后，一人一AI达成共识，沈淮钰想办法将它在没有芯片的情况下接入他的光脑，陪他一起出去赚钱。

芯片放在家里，满足沈淮钰出于安全的考虑；意志体复制并接入光脑，满足路西菲尔陪伴沈淮钰的诉求。

沈淮钰一连花了好几天才完成这项工作。

当初买工具和给路西菲尔买设备花光了他所有积蓄，这几天又耗尽了家里囤的生活物资，再不出门，他就要面临生存危机了。

后纪元246年12月底。

黄昏。

淡风裹挟着小小的雪粒吻上窗子，发出滴滴拉拉的脆响，阿塔亚，这座钢铁森林，迎来了一年中的第一场雪。

沈淮钰穿戴整齐，拎着他的黑色工具箱，推开门，往楼下走去。

走廊尽头，窗户后面。

一个人影从楼上往下看，盯着沈淮钰在昏沉天色下越走越远的背影，嚼着口香糖，点了点左耳上的耳钉，混不吝道：“全线注意，目标人物已出发，看方向应该是去九区。老岳？”

耳钉里很快传来回复，首先是一声巨大的哈欠，然后是恹恹的大长腔：“收——到——”

“个臭小子几天都不出门，老子在九区老早就布置好了，坐着等的屁股都他妈硬了！”

又一声哈欠，他含混不清地续道：“但愿他是我们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