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着一身嫩芽绿,捏着白色的手帕,极其稳当的跨过门槛,行了一礼,道:“答应许氏给姐姐请安。”
林清渠忙去扶她:“妹妹请起,不必这样客气,说不定我还要叫你姐姐呢。”
许答应名墨诗,说话的时候低垂着双眼,双手紧紧的拘着,显得格外温顺。她道:“本昨日就想来拜访姐姐,可是还未见过皇后,怕有不妥,今日便想着来邀姐姐一同前去。”
林清渠一见许墨诗就觉得喜欢,她自己是个张扬的个性,见了安分乖巧的人就如同淬炼的金石遇到一块剔透美玉,让她的烦躁消了一大半。许墨诗抬头,眼里含笑,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粉粉嫩嫩,如初春尚未绽放的花苞,可爱极了。
林清渠让许墨诗落了座,自己去寝殿打扮一番。悠春在一旁服侍着,她看向门外,许墨诗正安静的喝茶,于是低头耳语道:“小主,我安排花间和晚照两人去太医院寻药了,一会儿还是我陪着您去面见皇后吧。”
“也好,”林清渠点点头,拿了花钿仔仔细细的贴在眉间。阿娘常说她面容清冷,不笑时微带怒色,贴了花钿才中和些:“我总觉得不安,你陪着我稳妥些。”
她扶了悠春的手走出门,携了许答应一同向皇后宫中走去。谁知这许墨诗看着安分,熟络起来后话多的不行。帕子掩面,许墨诗嘴皮子上下翻飞说个不停。多半是些少女情怀,仰慕皇上等话语。林清渠笑她心思单纯,心里却也羡慕她的天真。
宫里皆是深长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林清渠面上笑着,心里却滚了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她仔细想过,做了如此残忍之事又能隐瞒起来的,只能是宫中地位贵重者。
不知那个暴行者是否藏在她们之中。
***
林清渠两人到的算早,宫里只坐着几个同样局促的答应常在。林清渠一一与她们见过,在位置上坐下了。
没过一会儿,皇后就带着三四个侍女从后殿走了进来。
林清渠听见通报,带着疑心抬头一瞧,瞬间被那一团橙黄吸引了注意。皇后娘娘身量不高,体态丰腴,梳着大气的高椎髻,见着这些新入宫的妃嫔们便乐呵呵的笑,一个一个牵起手来问好。她像是团明媚甜美的白雪团子,在她们这些局促的新人面前尽情的绽放着魅力。
林清渠心底的疑心第一时间消了下去。如弥勒佛一般喜人的女子,似乎只要在她面前动了一点点坏心思,就是极大的罪孽。
胖乎乎皇后来到她面前了,没一点架子,握着林清渠的手及是软嫩。她笑着对林清渠说:“林妹妹在宫里住的还好?多漂亮的美人啊,只是出身贫寒了一些,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告诉本宫。”
林清渠忙笑:“谢皇后娘娘,臣妾如蒲柳,随处可安,能入宫已经是臣妾最大的福分了。”
皇后听了这话,扭头笑着对众人道:“哎呦,这妹妹多怜人啊,真是让本宫心疼呢!”
林清渠行礼道:“臣妾不敢。”
皇后笑着点点头,又同剩下几位寒暄了一番,才抬了屁股坐在位子上。坐下去扭扭腰,似乎觉得不舒服,旁边服侍的丫鬟立马拿了垫子垫在她身后。
皇后往后一摊,这才满意的笑,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本宫不爱讲那些虚礼,只想着各位妹妹都能和和气气的说说话,大家一起解闷。”
众人道是,皇后又说到:“好了,大家不必拘礼,享些茶和果子。你们呀,来的太早了,你们那些姐姐们,都熟悉了我的脾性,恨不得个个都是睡足了才来请安呢!”
说罢她歪了下去,端了一盘果子吃着。众人本不敢随意,见状后也慢慢自在起来,远的近的搭着话,殿里一片祥和。
林清渠拿帕子遮了嘴佯装咳了两声,悄悄的观察着周围。这里名凤居宫,整座宫殿富丽堂皇,进门处的供堂上摆着株漂亮的红珠珊瑚,家具摆件皆为鎏金色,光彩夺目。就拿林清渠现在所处的宜和殿来说,她身旁的小桌上放着的不知何材质雕刻的玉兰花摆件,层层蕊蕊,连花瓣上的纹路也雕刻出来。她能闻出细细的檀香和花香,真如正在绽开的花朵一般。
这样色泽和香气的摆件,她只在父亲带她参加的黑市拍卖上见过。富贵如林家,也少有如此精美之物,可皇后宫中举目皆是这样的摆件。
林清渠又看向皇后,后者自顾自吃的正香。林清渠心想皇后娘娘心大福厚,妃嫔们请安迟了也不在意。
她不敢动皇后上的吃食,只能一次次假装咳,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众人的讨论。整个宫里只有林清渠一人紧张兮兮,其他妃嫔被皇后娘娘感化的甚至要当众认起亲来。
“哎,你听说了吗,现如今最受宠的是欢妃娘娘。人家那叫一个身娇体软,姿态万千,随便一笑就能将皇上勾的魂都飞了!”
“我倒是想见见英武的祁贵妃,将门出身,从小历经战场,就算进了宫也是耀眼的明珠!”
“嘘!快别说了,没听说祁家倒台了吗?祁贵妃现如今已经不受宠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年前吧!听说皇上与祁贵妃只有名分,却无夫妻之实!就是因为忌惮祁家是开国功臣,忌惮她家的力量,那个祁贵妃啊,指不定已经成了深宫怨妇了!”
“别说了!你说祁贵妃不算什么,她可跟欢妃娘娘关系要好,欢妃娘娘可是个狠心主!”
林清渠听着这话,看了一眼后位上闭目养神的皇后娘娘,心想这后宫什么风气,居然当众议论上位者。皇后娘娘此时还不管教,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的许墨诗凑过来,伸头张望,舔了舔舌头道:“姐姐,你桌上那块绿豆糕,看起来不错诶,你怎么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