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春不动声色的离开,去房中请林清渠。她对林清渠耳语道:“小主,许姑娘有些不对劲,您去看一下。”
林清渠立刻放下账本,随着悠春出门。
几人落座吃饭,林清渠比以往更加谈笑风声,试图遮掩许墨诗的异常。但桌上仍有种难以言说的气氛,连花间和晚照都找了借口退了下去。
沈祺方不动碗筷,直勾勾的看着许墨诗。林清渠见于事无补,干脆也不再说话。她放下筷子,正要询问许墨诗,沈祺方却猛的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许墨诗猛的拉住她:“等一下。”
许墨诗神色不安,她绞着手帕,嘴唇咬的泛白:“我,我,今晚,要去侍寝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还是悠春先反应过来:“好事呀!恭喜许小主!”
沈祺方却猛的一下挣脱许墨诗的拉扯,跑进了侧殿。
林清渠轻轻吸了一口气,她重新拿起筷子,试图抑制住颤抖:“这是好事,无须羞涩。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许墨诗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我们身为皇上的妃嫔,早晚会有这一天,”林清渠很快恢复了冷静,道:“妹妹,你要有自信。皇上会喜欢你,爱上你,他一定会为你付出真心,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
“之前我一直把他当做希望。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却害怕。或许是近乡情怯吧,我害怕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许墨诗道。
林清渠道:“你若真爱他,那你也会爱上他的缺点。”
许墨诗苦笑:“希望如此。可沈姑娘她……”
“放心,交给我。她受这一切几乎是皇上造成的,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林清渠道。
“我过不去的就是这一点,她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之后怕是……”许墨诗长叹一口气。
林清渠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你去准备吧,别误了时间。”
***
林清渠见沈祺方在屋里,她推开门走进去。落日余晖不再,屋里昏暗一片,勉强看见人影。林清渠找到烛盘点了灯,沈祺方眼上的泪被火光映出来,更为黯淡。
林清渠坐在她身边。
其实她平日里很少和沈祺方交流,两个冷性子的人无法互相取暖。现在这屋里如死水一般的寂静,林清渠越发对许墨诗的离去感到怀念。
林清渠只能静静的陪着沈祺方。
悠扬的丝竹声越来越近,伴着筝鸣鼓乐,奏出一些欢庆和春色来。
“凤鸾春恩车到了。”林清渠悄声说。
一墙之隔,一人欢喜,一人伤悲。林清渠再也看不下去,她起身打算离开,沈祺方却突然起身跑出了门。
林清渠连忙追上,两人几步之遥,林清渠生怕她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
沈祺方在垂花门的阴影里停下,小心翼翼的张望着。
许墨诗一身桃红云纹霞帔,头上的珠饰流光溢彩。她端庄的微笑,一步步走向大门。宫女们在她身后点燃了炮竹,复又奏起乐来。锣鼓齐鸣,却奏出了盛大的悲怆。
她好像在赴黄泉,而不是皇召。
许墨诗越走远,林清渠就越能感到沈祺方的无助。她几次三番想探出阴影,却被林清渠拉住。
直到许墨诗上了车,宫中的人渐渐散去,沈祺方这才挣脱林清渠,穿过垂花门进了许墨诗的宫里。
许墨诗的藤椅仍在院中放着,任风吹的摇摇换换。倘若以前,用过晚饭,沈祺方定要和许墨诗一起在藤椅上消磨时光。
许墨诗会拉着她的手,为她讲一个又一个故事。
坐上藤椅摇摆,望着满天繁星,沈祺方终是落下泪来。
林清渠没再过去,她要给沈祺方一点时间。
伤痕断,梦中影,相思难忘;
小帐下,垂花里,情深心许;
命难逃,暗珠结,喑哑魂断;
苦心人,痴情者,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