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渠游离在事件之外,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并不知晓。她只觉得屋里硝烟弥漫,无形的利剑已经架在了每个人的脖颈上。
沈之逸咬牙闭眼,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他将事情推到沈琪方头上,自己逃得掉逃不掉另说,他几十年来顶替的身份也会随之曝光。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他接受不了这一点。
“皇后娘娘,此物的确是臣所有,但微臣也不知为何会被人拿去害了欢妃娘娘。当晚老臣并不在宫中。”
皇后一滞,随即反应过来:“你不在,但可以有人替你在。这罪名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她想了想,眼神转向祁景澜:“这么说来,难道是贵妃你拿了那毒粉,在路上害了欢妃?毕竟当晚只有你与欢妃有过交谈,除非有人证实你之后并未与她接触。”
电光火石之间,林清渠想出了回答。
“皇后娘娘,臣妾当夜作舞前,便见贵妃娘娘离座。臣妾舞毕,贵妃娘娘已经落座为臣妾鼓掌。欢妃娘娘命丧西山池,而臣妾作舞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想必贵妃娘娘就是乘轿,也不能够一来一回吧?”
林清渠说话间,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祁景澜身上。今日降了温,她却还穿的那样薄。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祁景澜轻咳两声,将身上的衣衫裹紧了些,端起茶来轻抿着,试图躲过她的目光。
林清渠言毕,堂上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嬷嬷不死心,爬出来要死要活的磕头:“老奴分明看见贵妃娘娘跟着我家主子走了,请皇后娘娘明察啊……”
她哭的嘶哑,林清渠前移半步,盯着她道:“若你有半分虚言,我就剜了你的眼。”
“这……”嬷嬷面露难色。林清渠拍桌冷笑:“我当是多么忠心的奴仆呢,诈你一下便露了怯。嬷嬷怕是老眼昏花,我看你这眼睛,不要也罢!”
林清渠甚少在众人面前展现如此狂妄的一面,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如今那股浪迹京城手腕了得的商道千金本色浮现,让这些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们都失了三分颜色。
皇后的声音遥遥传来:“不得胡闹。”
这声中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轻声喝止。林清渠及时住手,坐回了位置上。
叽叽喳喳的私语从四面八方升起,皇后扶额坐在位上,像是累了。
又一宫女低头急匆匆走进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娘娘,碧霄公子在门外求见。”
林清渠这段时间忙,此时才想起来,她有好久都没见过碧霄了。
虽说无人敢阻拦皇上对碧霄的喜爱,但像端午节这种隆重的家宴,碧霄怕是没有名分出场的。镇南王当时也出席了宴会,没见到碧霄,怕是遗憾的很。
皇后无力的点头,意思让他进来。皇后宫里此时像暴风雨的漩涡中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利益相关者像鸟雀一样硬着头皮冲进风雨里。
碧霄低眉顺眼的走进来,照例行了一礼。“小人并非有意前来扰各位娘娘小主金安,事关欢妃娘娘遇害一案,流言菲菲,小人闭门不出,也听了一两句风声。”
“无妨,你说。”
“当晚,祁贵妃娘娘并未步欢妃娘娘之后。我在路中偶遇了娘娘,交谈两句,便目送娘娘回去了。”碧霄说着,笑着看了一眼林清渠:“我可以拿眼睛与林贵人担保,贵人放心。”
话已至此,无人不信碧霄所言。有人打趣道:“碧公子眼睛生的美,剜了岂不可惜?”
碧霄笑笑不接话。
皇后叹了口气,面向嬷嬷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从一开始说贵妃推欢妃下水,到后来贵妃尾随欢妃,究竟哪句是真话?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你想来诬陷贵妃的手段?”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嬷嬷身子都成筛糠,已然说不出话来。
林清渠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胆大包天,竟敢诬陷贵妃娘娘!”她转身拜下:“皇后娘娘,此人纵不能轻饶,不然一是叫贵妃娘娘心寒,二则后宫充满不义之风,人人都可诬陷他人!”
又有人站出来说话:“娘娘,我看此事已然明了。毒是那太医放的,具体什么手段咱们也未知,总是与太医脱不了干系。皇后娘娘,时间也不早了,直接扭了这太医,连同这满嘴谎话的嬷嬷,一起扔进慎刑司拷打审问便是!”
皇后面露难色。
祁景澜坐在下首,看的清清楚楚。皇后不愿这么轻易结束,可如今人证物证皆算不到自己头上,她也无能为力。
说到底,沈之逸还是救了自己女儿一命。
至于这个碧霄……祁景澜低下头,用余光审视着他。这人究竟为何出面保她?看样子,他与林清渠关系也非同一般。
祁景澜斜眼看着林清渠笑着对碧霄说话。
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
事情明了,殿中闹哄哄的。皇后命人将那二人拖下去,碧霄识趣的告了辞。众人眼见没了热闹,意兴阑珊,也纷纷离开了去。
林清渠走的晚,特意在转角等着祁景澜。此事蹊跷,她恨之入骨的王朝欢竟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天色尚早,虽离秋还远,下午的天空已经有了秋高气爽之感。几朵白云懒懒的挂在空中,林清渠倚在红墙下,只觉呼吸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