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我啊，少乱说。”谷以初秒否认。

“你的来历非常奇怪，或许是你有太好的技术手段，才掩盖了你人生在副市长死亡以前的所有痕迹？不过我无意去刨根问底，因为我只是一团误打误撞，游荡在主脑网络里的意识而已。”电子幽灵正色道。

谷以初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他摇摇系统：“这玩意按这个说法不是和你一样啊？没有实体，只有意识存在。”

系统崩溃大叫：“我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拿我和别人比！”

谷以初：……

“刚不是还说你是神吗？”谷以初选择假装无事发生，对电子幽灵说。

电子幽灵呵呵一笑：“现在的时代，没有人拥有秘密和隐私。我能通古晓今，也能知道几乎每个人的人生。

姓名，年龄，血型，生日。在哪里工作，有什么爱好，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世界在我眼里是赤裸的，这是一个赤裸的时代。”

祂没有继续举例，但言外之意已经足够明显——知晓一切的我，在这个世界与神明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这，谷以初面前的大门突然弹开，写着“无信号”的红色光屏还留在原处：“是我操之过急了，应该让你亲眼目睹之后，再请求我才对。”

谷以初上前一步，踏入那条幽深的走廊。正红色的灯笼密密麻麻地挂满天花板，上面拿黑墨水画着些看不懂的涂鸦，是一个触手可及的高度。

红色的灯笼简直像人的瞳仁，又像摄像头发出的那一点红光，全部冷漠地注视着在下方通行的谷以初。

红色真是最喜庆、最热烈、最恐怖、最暴虐的颜色。谷以初真的搞不懂日冕科技什么审美，感觉他们需要给员工额外发精神损失费。

视野里只有一片红，谷以初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我是不是得了红眼病？”

“啊啊啊好诡异我害怕，那个广播说得好可怕，这个造景更可怕呜呜。”系统已经化身烧水壶，尖叫声横跨高八度。

“害怕不要紧，不影响我使用功能就行。”谷以初化身谷世美，渣男言论令系统直呼好家伙。

这条不长的走廊似乎一直在向下倾斜，红灯笼也越来越低，谷以初到最后甚至不得不拨开这些灯笼才能前进。陈旧纸张带着霉味的气息夹杂着尘土，直往他肺里钻。

“身份验证通过。”

走廊尽头是电梯口，贴着黄黑间色的警戒线。谷以初走近时，电梯门自动开启，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里面贴着石狮子的工笔画，却很粗犷地用毛笔写着“百邪不侵”。

楼层按钮只有天界、地府、人间。

“设计这玩意的也应该入院治疗一下，”谷以初实话实说道，“我们去哪一层？”

电子幽灵没说话，天界的按钮自己亮起，谷以初这才注意到刚刚他进来的位置，整栋建筑的一层连同外面的世界，在这间电梯里对应的却是“地府”。

天界是什么样的，要谷以初去想象的话，他只能想起童年看得电视剧里云雾缭绕的模样。总之绝不是眼前十万金碧，海镜飞悬的模样。一根根白纱串着铜钱吊在他的眼前，伸手去拨，就彼此碰撞响个不停。

一整面蜿蜒了数百米的墙，用得不知道是黄铜还是真金，雕满了姿态各异的手臂。正中间是一尊顶天立地的神像，眼眸半睁，神情慈悲。

整个“天界”除了那一面墙之外，居然再没有其他内容，只有神像的目光落点处放着个两人高的罐子。

谷以初拨开铜钱串走上前去，那个罐子里注满了浅绿色的液体，一个人在其中蜷缩，神态安详，如同身处母亲子宫，却没有任何生存的迹象。

“这就是你想要我看的吗？还是说他和疫苗有关系？”谷以初抬头，对着虚无的空中发问。

“这是日冕科技当年的得意之作，在他们心里是毋需血肉，足矣配得上神明的容器，”电子幽灵的声音在天界层显得更加空灵，“傲慢地凌驾于生命之上，他们既不懂得人，也不懂得神。”

谷以初的眉头紧锁，努力理解：“意思就是罐子里泡的不是人呗？”

电子幽灵却严肃了语气：“在你的眼里，何为人？有着人类躯壳的行尸走肉是人吗，没有躯体只留下意识的数据是人吗？”

系统抱怨道：“我头快炸了，咋一个两个都这么哲学。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我就是来找个疫苗，这种道德伦理的问题，你问我我问谁啊？”谷以初真的很想扶额，奈何一手灰不想往脸上蹭。

电子幽灵似乎在笑：“因为真正选择的时机还未到来。破青萍，排翠藻，立苍苔。窥鱼笑汝痴计，不解举吾杯。那个病毒被封存的名字，就叫做——藻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