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璋用系统查了下送边关急报的信使,还得拖一会。
“愣着干嘛,等着朕亲自动手?”他踱步到谢景安身边,抬脚踢开压着他的侍卫,转身捡起地上带血的御锋,竟是要挥刀砍向谢景安。
“陛下不可!”一个黑色的身影炮弹一样冲上来,将发怒的皇帝撞了个趔趄,落下的刀堪堪划过谢景安的身侧,砍断了绑着他的绳子。
翰林偷偷看向太傅,太傅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太傅的学生、谏台的司谏王醉双臂死死抓住皇帝袍角,嘶声力谏,“陛下!昔年太祖夜叩宰门,风雪中问‘天下何物最大?’,宰相答‘道理最大’!今日若为泄愤斩此獠于阶下,毁的岂止是祖制——是万万颂国百姓心头那把秤啊!”
宋柏璋看了眼被松开的谢景安,又看回王醉,并没有制止。
王醉得到鼓励一般,长篇大论几乎能写成《法治与人治》的博士论文。
他越说越起劲,竟然抓住皇帝的手,将沾血的御锋递到自己脖子上,“臣愿以颈血谏言!陛下这一刀下去,斩的不是贼人,是斩断了商鞅徙木的信用,斩碎了汉文帝罢肉刑的仁心,斩烂了先帝亲手写在垂拱殿的‘刑赏忠厚之至论’!史官笔在颤呐陛下......”
宋柏璋:“......”
殿外隐隐传来急呼声,渐渐盖过王醉的沉浸式表演。
“边关急报!律国夜袭西北,连破两城,西北军大将阵亡,请求支援!”
很快,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闯进来,将一封带血的军报呈到皇帝面前。
宋柏璋草草看过,随手扔给王醉,“念。”
死谏失败的王醉露出遗憾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将军报念出来。
宋柏璋拧眉扫视,“有谁愿意出战?”
讨论声突然停止,宽阔的大殿内落针可闻,刚才义愤填膺要处死谢景安的人全都低头匍匐在地。
西北军的老将军是开国大将,虽已年老,但仍然是颂国最善战的将领。如今他都已阵亡,颂国最精锐的西北军几乎溃不成军,谁敢去西北,就是一个“死”字。
“枢密使怎么看?”枢密使总管军事决策和武将任免,可他是科举出身,连兵书都没读过。
枢密使看了看手下,手下替他回话,“离西北军最近的部队驰援最快也要半个月,再加上粮草辎重,非一个月不可。”
“一个月?不如直接把朕的头送给律国去吧。”宋柏璋冷笑。
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愤怒的皇帝把他派去前线。
“要么和谈?”谢明修大着胆子提议。
“你去吗?”宋柏璋问。
谢明修吓得低头装鹌鹑,西北苦寒危险,他可不愿意去。
“不可,律国狼子野心,今日和谈,明日未必不继续攻打我们。”有人反驳。
“你待如何?”
......
三两句话,主战派与主和派就吵起来了,根本没有可行方案,更没有人主动请战。
“臣愿往!”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在争吵中十分突兀。
“不可!他是杀害吾儿的凶手!”丞相冲出来阻拦。
“那丞相推个人选。”
丞相试着说了几个人名,无不被其他人驳回。还有本人激动跳出来阐述西北危险,告罪无法胜任。
长公主适时站到谢景安身边,“让安儿去吧,就当戴罪立功。”
似是被逼无奈,“谢景安,朕封你为大将军,命你即日整装启程,重整西北军抵抗律国侵犯。朕许你招兵征粮之权,只要你能驱退律国,西北军归你所有。”
谢景安高呼万岁,再抬头时赤红的双目里满是泪光。
谢明修在内的谢家人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宋柏璋话锋一转,露出顽劣残忍的笑容,
“你若败了,朕要将谢家满门抄斩。”
一时间再也没人敢提反对意见,别人死和自己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没看皇帝说,谢景安败了就要谢家满门抄斩吗?若是他们的意见不可行,也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怎么办。
宋柏璋一声令下,谢景安筹备人马的事不仅没了阻碍,更多了谢氏的助力。深宫里的吴太后以为是自己的计谋得逞,千叮咛谢家和丞相帮助谢景安收复西北。
只有谢明修对此愤愤,他冒死杀了丞相之女,成功诬陷谢景安,却没想竟然送了他一整支西北军?现在外戚一派各方协调出征事宜,谢景安俨然要超过他成为外戚派最大的依仗。
呵,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谢景安能活着回来的前提下。战场上刀剑无眼,等他击退了敌军陛下就不会将谢家满门抄斩,到时候再设计让他死在战场上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