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是,她紧闭着眼睛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看上去好滑稽。本来被她一通掏心话堵上嘴的小林正说不出话,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呲嘎嘎嘎”地笑出声。
咦?他在笑?笑什么笑啊我可是在很认真地烦恼耶!小緑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情况,小林笑得更大声了,魔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茅草屋。连带着緑也被这鸭子叫一样的“嘎嘎嘎嘎”弄笑了,小情绪一时烟消云散。
此后,你问他们的关系变得要好了吗?并没有,吵架拌嘴倒是多了。小林还是老样子。但小緑再也不做只会说“是”的乖小孩了,有什么想法直接一吐为快,反正小林还是老样子。
“你这个不尊老的小鬼!”
“你还是个不爱幼的老头呢!”
嗯……也许该算是变好了。
(五)
举剑练习春夏秋冬之密语的同时,光阴也随之流逝。等住进小林家的第二个夏天来临,练习时之呼吸已经一年多了。此时是1903年,小緑很快就要11岁了。
如今算是基本掌握了时之呼吸前十二式的动作。她日日在山间练习,不分阴晴雨雪。孩子如舞蹈一样的练习姿态,已经成了村民习以为常的一道景观。小林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独自练习“时之呼吸·夏之语,荷叶田田”的背影。
“待会去收拾你的东西,今天跟我去东京。”某天早上,小緑蹲在炉子前用风箱加大火候,小林冷不丁地突然说。
“东京?为什……我不要去吉原!”她大叫。
“我干嘛要带你去那种地方啊!”小林气得胡子都歪了,“动作快点。”
“哦,知道了。”不去吉原就好,緑安心了,不过她马上想起来,“话说,师父,吉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吉原是什么地方就说不想去吉原?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小林无语,“嗯……反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
“对师父来说是好地方吗?”
“烧你的饭!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下了火车又赶了许久的路,第一天还到不了师父要去的地方。第二天,他领着她爬上一座雾气弥漫的山。路上,緑总觉得雾中有视线在观察自己,四处张望又找不到来源。在山路上跋涉许久,终于能够看到林子里有小木屋了。
一个打扮奇异的老人站着屋子前,似乎是在等候他们。他满头花白短发,穿着青海波纹和白祥云纹相间的蓝褂子。最特别的,是他脸上那个红色天狗面具。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山里戴面具,有点发怵,抓紧了自己的包袱,想往小林背后稍微躲一下,不料立刻被他揪出来。
“哟!鳞泷。”他大咧咧地打招呼。
“见到三十年没见的伙伴,你就只说一句‘哟’吗?好久不见了,小林。”其实鳞泷的语气也很平淡。
等进屋落座后,鳞泷端上沏好的茶。緑觉得十分稀罕,小林竟然会带她串门,不过跑这大老远的是为什么?
“这就是你在信提到的徒弟吗?”鳞泷进了屋也不摘面具,但緑能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
“对。打招呼了没有?”小林一记手刀轻劈她的脑袋,她立刻欠身行礼并自我介绍。
他们闲谈一阵后,小林提出要看看鳞泷的弟子。“他们都在外头,你们来的时候没遇上么?”原来刚才那股视线来自他们。二人跟着鳞泷走出去。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正在一块巨石前用木剑对战。鳞泷和小林并没有出声中止,而是默默地看着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直到肉色头发的少年逐渐占上风,最后打飞了黑发少年的木剑。
“不错。”小林说。两个少年才注意到来人,相继跑到鳞泷面前。“这是锖兔和义勇。”鳞泷介绍道。
“緑,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对手。”小林说。
“诶——!”
“你就留在这里,等打败了他们两个再回来吧。”
“为什么呀?”
“你还问为什么。再一个人练下去会偏离正道。剑术是对战的技艺,独自闷头苦练再多,实战经验还是零。呼吸法是要拿来对付鬼的。尤其是有血鬼术的鬼。没有对手练习怎么行?”
小緑微微抬头看着两个高她大半个头的少年,又转头看了看小林,“那师父呢?”
“我当然是回去啊,你自己待这。”
緑的眼神瞬间有一丝可怜。鳞泷见状,终于摘下面具对她说,“没关系,你在这会很好的。”
古怪的天狗面具下是一张笑容温和慈爱的脸。
“师父走好,路上小心。”緑火速向小林挥手。
“……没心没肺的家伙。”小林翻了个白眼,独自下山了。
(六)
緑手脚摊开躺在土地上,两只眼睛像死鱼眼一样无神。
貌似来狭雾山有一个月了,啊,是么,已经一个月了啊,已经连输给锖兔和义勇整整一个月了,她想。
倒不是很想念小林家。只是一场也没赢过,总觉得……
十分叫人不爽。
虽然鳞泷经常说锖兔和义勇还有哪些动作不到位,或者有多余的动作。可在緑看来他们俩已经强得不像是十三岁的人。两个人都十分聪明,悟性很高,鳞泷的教导一点就通。锖兔速度很快,擅长进攻。义勇则更随机应变,有时一些看似难防的进攻他都能灵活防御。同样的水之呼吸被他们使出了不同的风格。
关键是,现在他们俩都能看穿緑的行动了。以捉摸不透为特色的时之呼吸被看穿,这就说明了緑的功夫还远远不到家。“当时师父是太掉以轻心了才被我偷袭成功啊……跟我的水平没啥关系……”
緑是有进步,可是锖兔和义勇也在进步啊!如此一来,猴年马月才能追赶上他们呢?
“小緑,别躺了。去不去摘果子?”一张脸倒着出现在视野,是锖兔。
“去!”她来劲了,两只拳头向前一伸,直挺挺地坐起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老是输很不爽,可除此之外,在狭雾山的生活真是开心又惬意啊。鳞泷先生对三个孩子都很好,就像真正的爷爷的一样疼爱他们。锖兔和义勇,则比学校里那帮只知道和女生作对的熊孩子好太多了,不仅日常很照顾她,平时玩也会带上她。
三个孩子白天一起训练。上午,男生们做水之呼吸的特训,緑自己做时之呼吸的特训,到了下午轮流一对一切磋。休息时间一起漫山遍野地玩耍,他们俩甚至帮她克服对水的恐惧,教她游泳。晚上,大家还会点蜡烛讲灵异故事,每每锖兔讲到恐怖的地方时,义勇都会强装镇定。緑总是和锖兔配合默契地捉弄他。等锖兔将气氛烘托到最恐怖的时候,緑悄悄往他的脖颈吹气,或者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义勇被吓得剧烈一抖,两个坏心眼的家伙狂笑得都坐不稳了。
不用承包全部家务,还有伙伴一起修行,緑快要,不,是已经乐不思蜀了。
师父再见。
远在关西的小林在家中打了喷嚏。
“不过这样下去不好吧?”义勇咬了一口用溪水洗过的果子。刚刚小緑说,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完成不了你师父布置的任务,就不能回去了。”
“不回去就不回去呗,在这不也挺好的。”锖兔又向緑扔了几个果子,然后从树上跳下来,“老师也可以教你。”
“可你们和鳞泷先生用的都是水之呼吸,能指导我的只有师父了。”
“那你努力吧,我可不会放水的。或者你可以一直输给我们。”锖兔自信地说。
“我也是。”义勇笑着。
“才不要!”緑也笑了,“我只是喜欢现在这样,能和你们待在一起真好,要是分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这有什么,就算现在分开了,我们都会在鬼杀队重逢的。”锖兔说。
“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呢。我到现在还不会‘四时轮回’。锖兔和义勇肯定没问题,也许你们还会像鳞泷先生一样成为水柱呢。”
“锖兔会是水柱的。”义勇说。
“你也会的!”锖兔大声说。
“鬼杀队里能有两个水柱吗?如果不行,你们又得一较高下了。”緑问。
“我无所谓啦,锖兔当就可以了。”
“不可以!如果你比我强却让我当有什么意思,水柱必须要名副其实才行。”
“你俩不妨现在就打一架吧。”緑煽风点火道。
孩子们嬉闹说笑着,直到巨大的太阳渐渐西沉下山,天边只留下一大片金灿灿的云彩。
(第三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