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年方二十,职业嘛,无。
不对,他最近还是有事情可做的。那就是给下弦一魇梦大人当助手。
此人中等身高,吊梢眼总假装安分实则轻蔑地向上瞟,薄嘴唇常看什么不顺眼似的往下撇。若要论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有什么特点,那便是热衷于坚持“无用”。秉持着干什么都是无用功的信念,他干脆不用功。可是人总归要生活,不用功地混日子终究会有难以为继的时候,这时神明一般的魇梦大人出现在他面前。
“办好我交代的事,就可以让你一直做幸福的梦哦。”梦之鬼浅笑道,它的许诺多么诱人。佐佐木大喜,上天果然是眷顾他的。一直做美梦的话,什么都不需要负担了。
不过,他确实还挺喜欢魇梦大人给他布置的任务——用刺针破坏别人的精神之核。每每躲在一边旁观魇梦大人让目标所做的幸福梦境,种种浅薄阴暗的感情便如地沟之鼠猬集于心,嘲讽、嫉妒、怨忿……他最擅长狭隘的愤世嫉俗,却又不寻求改变。只要提前预设好“努力都是徒劳,奋斗都是无用”的话,无所作为就没什么可丢脸的了。但如此一来,他又瞧不得别人好。要是谁遇到了好事,或是得了好处,他的心就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凭什么这些好事儿落不到他身上啊?现实里只能暗地里啐一口,到了梦境,他拥有了破坏美梦与精神之核的力量,可以目睹那些刚才还在美梦里乐呵呵的人们转眼变成废物,嘿嘿,好不痛快!
喏,今晚他又有任务了,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年轻女子。“猎鬼者”,这是魇梦大人对这个女人和她的同伴的称呼,真怪。佐佐木不太关心这些细节,他只想尽快进入她的梦境。这是最后的任务了,做完之后他也可以开始做美梦了,在这之前他要好好享受一番破坏的快感。
成功入梦了。佐佐木观望了一圈,此地是个村庄,四下无人,但他谨慎地躲在灌丛里,避免被人看见。他蹑手蹑脚地顺着灌丛一路钻过去,不一会偶然遇见一小片院子空地。空地上有两个人,一老一小。佐佐木透过缝隙悄悄窥视,趴在灌丛中刚好能听见二人的对话。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现在轻易放弃的话,就永远找不到了。”抓着长木棍的小女孩一脸严肃地说。那个小孩就是他的目标。她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这就是她的“美梦”?
“找不到什么?”
“找不到我的家啊。”
“要是会死呢?你看我这张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抱着侥幸加入鬼杀队,不会有好下场。”一道可怖的长疤横贯那个高大的老人的脸,显得狰狞凶戾。
小女孩并不动摇,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着眼神:“没关系,就算很危险,我也不放弃。”
佐佐木猜测这是她的记忆。有的人就是这样,做不出美梦,只会梦回过去。他没有偷看的兴趣了,继续找边界吧。以入侵者的视角来看,梦里的时间在加速流逝,周边的场景瞬息万变,日与月加速升起又落下,白昼与黑夜迅速交替,一会是荒郊野岭,一会是繁华城市。这大大增加了佐佐木寻找梦境边界的难度,因为知觉到的环境一直在变化。他一边慌慌张张地东躲西藏、免得被她看见,一边摸索着边界。
“哎!别说这种话!杀鬼只是我的工作,要是每个恰好获救的人都赶着来找我报恩,那多有压力啊。”站在大街的緑笑呵呵地宽慰着为她的破费而窘迫的久美子。切,做作,一个丫头片子,装什么高尚啊。藏在小巷子的佐佐木听得直翻白眼。偷看了半天她的人生,他已经厌倦了。这女人令他不爽,她拼命生存的样子刺得他心里酸溜溜的。佐佐木握了握手里刺针,真想快点搞垮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