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比鬼还恐怖!放我去做任务吧!我宁愿回去做任务啊!”
“虽说您的要求也很奇葩,但怎么好歹没有要我死的威胁……”
“时柱大人还会买肉给我们改善伙食……我们在这只能喝西北风!还是会把脸抽得鼻青脸肿的那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通过不了风柱的训练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嚷嚷,怀念在时柱道场还能相对正常地过活,唯一的听众满面春风不作答。经历了风柱的飓风式无限暴打特训,只是要求他们蒙眼战斗的时柱都显得分外亲切和蔼。可緑一点也不心疼他们,少年们哭得越惨,她笑得越灿烂,幸灾乐祸地大力拍其中几人的肩膀:“会过去的!大家都能通过的!同志们要有信心!”
随着一声巨响,灶门炭治郎拦腰抱着不死川玄弥破门而出,摔在庭院里,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他们错愕地望去,两个少年正要从地上爬起来,暴走的风柱已经飞扑过来要狂殴二人。所有人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拉架,狂怒的风柱误伤到了不少人。緑挂到风柱后背,用自己的刀鞘锁住其颈和双臂,起初好言相劝,冷不防被他的后脑勺撞出鼻血后,一怒之下翻过身往他脸上回敬一拳:“王八蛋!看清楚你打得是谁!”
“老子管——!”直到鼻血糊了大半的脸出现在不死川实弥的面前时,他总算停住了动作。在大乱斗的混乱中,玄弥已经被善逸带走了。緑也叫炭治郎离开道场去疗伤,其余人收拾残局。她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濡缘边,没好气地抓过风柱递给她的手帕擦鼻子。不死川勉为其难嘀咕了句“抱歉”,緑听了只“哼”一声。血已经止住了,她一边擦脸一边数落他:“‘打到他再也不能站起来’……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你早就想把你弟弟赶出鬼杀队了吧?我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你当时就对我的提案很感兴趣,还说给他们三次机会太多了,第二次不合格就要退出一线。你是为了你弟弟这么说的吗?”
“关你什么事。”他气冲冲地说。
“我才不想管你的事。我只是来找你对战的。”她瞪了他一眼,懒得掺和别人的家长里短。这对兄弟的关系有多紧张,外人一目了然,她又知道什么呢?她只知道……
不死川玄弥很快会死了。他会在讨伐上弦之壹的战斗中死去。
一种异样的刺痛急切攻心,止住的鼻血突然又开始流出来。“不死川先生。”她低落地说,怨气不见踪影,“好好利用一下你的嘴吧。”
“哈?”
“我是说,如果你对你弟弟有什么想法,好好地和他聊聊吧。不然会留下遗憾的啊。”她恳切地建议他。不死川并没有听进去,抱着胳膊冷言冷语:“他能退出鬼杀队我才不会遗憾。他那死脾气我最清楚,犟起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不如打残算了。”
“……你们兄弟半斤八两。”
“什么?”
“臭驴脾气。”
“你也想找打吗?”他的手指拗得咔哒作响。
“唉,我们非得这样对话吗?我现在可以确定了。”緑拿开手帕,淡定地直视风柱,“你是真有毛病,还病得不轻。”
两个人马上打得不可开交。
(四)
翻过两座山头,穿过数条溪流,緑在鎹鸦的带领下初次造访岩柱悲鸣屿行冥的住所。山间空气潮湿阴寒,行至偏远地带,不见人影,却闻瀑布单调粗犷的歌声回荡在山里,模糊的念经声合在其中,合成一曲不和谐的合唱。再沿着溪流往深处前进,她得以窥见到人,但场面有点出乎意料。
飞流直下,砸落在水面和圆石上形成薄薄的乳白色水雾,十来个打赤膊的青年顶住了瀑布在进行滝行,蹲在水里双手合十扎马步,口齿打颤、断断续续地大声背诵《金刚经》:“如是我闻!一……一时佛在呃,在舍卫国!祇树树树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緑注意到有两个人的脸色都铁青了。
“欢迎来到我的修行处……明日緑。”一个低沉的声音徐徐从背后传来,伴随火烧的暖风。緑一回头便大跌眼镜,岩柱肩负两根圆木四块巨石,蹲在火地上,赤足踩着炙热的石块修行。早听说岩柱是苦修的僧侣,但她如何也想象不出他会营造出热地狱似的地方来供自己修行。她把快掉下去的下巴扶回去,与其说是敬佩不妨说是顾忌地小声招呼:“打扰了,悲鸣屿先生。”
“你稍等我一下。”他双手扛起肩上的圆木,举重若轻地站起来,安稳地置于无火的地方。抬脚直接踩灭了火焰,又摘下挂在树枝上的棕色袈裟披上身,穿好草鞋,一切收拾妥当后方走到緑面前。“有人在你之前来了。”他指的是其他柱。
“谁?”
“随我来。”他领她跳过小溪。“那些在瀑布下修行的人怎么办?”緑问。“不用管,有其他人在留意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緑望见远处岸边的巨石上,七八个全身湿透的青年意义不明地趴在巨石上,一动不动像大海星。“他们在做什么?”这里的场景都让緑纳闷。
“取暖。山泉水本就寒凉,现在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石头抱起来应该挺暖和的。”岩柱语气淡然,将修行的艰苦视为理所当然。他拨开树丛,来到另一处瀑布:“我们到了,他在那吧?”
“是的,他在。”緑轻轻回答。在僻静之地滝行的青年只有炼狱杏寿郎一人。此处的瀑布比刚才那边更大,势能更猛烈。氤氲水汽中,他同样精赤上身,闭目静默,合掌冥想,任由冰水直接冲击颅顶和躯体。深红色的火焰斑纹自左胸膛爬过肩膀和脖颈,延伸到左脸上。他屹然不动,默默承受迅疾的巨流带来的高压,仿佛与山间巨石融为一体。
“他为什么不诵经?”
“这是他第四次滝行了。我只要求其他剑士坚持一刻钟就可以转入扛圆木的项目……炼狱前三回也会诵经,第四次么,可以尝试更集中地冥想和维持斑纹了。”
“话说,为什么要站在瀑布下呢?我以前听闻有的普通人修行也会瀑布修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人体最为重要的核心……在于腿和腰。由强悍的下半身所构成的稳固下盘,直接关系到进攻的精确和防御的稳固。”悲鸣屿拨弄串珠,耐心地解说,“此外,滝行也可摒弃杂念,清心去尘。已知的罪行、未知的罪行、无意的罪行,皆可随瀑布冲刷洗去,与瀑布相融。所以能专注于滝行之人,于身于心,都能有所受益吧。我不要求所有人都要完成我的修行,量力而行,随时可以退出。”緑当然清楚,所以上一线她掂量了自己的能力后压根没来。
她又转过去望了望炼狱,思忖或许他能从中收获到什么吧。悲鸣屿沉稳地赞许道:“炼狱还是相当不错的……本来他是要与我对战,但说想通过滝行再精益一下自身。”
“是啊。”她附和道。而且身材也很不错,她把后半句话吞回去,对着悲鸣屿讲不出不正经的话。她正色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对战呢,悲鸣屿先生?我想要觉醒斑纹,非常需要您的帮助。”
“为何是我?”
“因为您是鬼杀队最强的剑士,这点我们都同意。相信与您一战,一定能达到极限状态吧。”她仰头望着悲鸣屿空洞的泪目,他的个头比她高出太多。这山一样的男人,素日稳重内敛,刻意收敛锋芒,不给他人造成压迫感。假如作为厮杀对象,也太恐怖了。緑不免犯怵,许久没感到压力了。
“南无阿弥陀佛,此话断不敢当。倘若我能为诸位助力一二,才算是我的造化。”他谦逊地回答,微微欠身鞠躬。
“那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开始吧!”
(五)
从拐角转入朝北的走廊,骤然昏暗下去。蝶屋的女孩们有意在此装上了挡雨板,在窗户上也加糊了好几层纸,让屋子朝北的一面密不透光,白天也同夜晚一样要开灯。一切用心的装设,只因为这里来了两位极其特殊的客人。
珠世与愈史郎。
在最近的柱合会议上,天音夫人代主公主持会议。会上的重点探讨的,除了斑纹和鬼王动向外,便是主公接下来的安排:邀请女鬼珠世进入总部,与蝴蝶忍共同研发针对鬼的毒药与能恢复人身的药物。
众柱一时哗然,緑以前也不曾听说过这些事,必然是最高机密。天音夫人抬手示意众人肃静,表示主公此举皆是为了未来决定最终成败的那一夜。祢豆子克服了阳光,鬼王势必会来夺走她。鬼杀队既不能让他得逞,又要借此机会引蛇出洞,就必须与珠世这位资深专家联手。夫人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让最激烈的反对者们闭上了嘴。被点名的蝴蝶忍压抑住额边暴起的青筋,极其勉强地接下最重大的任务,回去命蝶屋的女孩们把房子背光的区域改装得完全遮光,好让客人没有性命之忧。
来到蝶屋后,珠世不常踏出实验室,基本由助手愈史郎出来跑上跑下。緑偶然透过虚掩的门缝瞄见到那位神秘客人的背影。深紫色的和服上束着米色腰带,衣领露出苍白纤柔的后颈,与低垂的圆髻形成鲜明对比,一切与普通女人一般无二。若非事前知情,緑会以为那是位优雅娴静的大家闺秀。好奇归好奇,人家看起来很忙,緑来蝶屋也有另外的目的,便不去敲门进去和她攀谈了。
她是专程来找蝴蝶忍的。
“緑小姐来找我,所为何事?”蝴蝶忍端坐在和式的客厅里,抬眸冲她一笑。她的眼中如有一层紫色迷雾,叫人看不透。
“那我开门见山地说了。忍小姐,我能知道你的计划吗?”緑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蝴蝶忍的从容出现裂缝,脸上闪过讶异和疑心,随后又镇定下来:“你知道多少?”
“你在服毒,是为了上弦之贰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緑撒谎面不改色,“我能注意到人体的变化,你的体内沉淀了一层厚厚的、别人没有的东西……你是队里最了解也是最擅用紫藤花毒的人。以及,上弦之贰是杀害花柱大人的凶手。这些仅仅出于我不负责任的揣测。”
“……大差不离,不,是完全正确。”蝴蝶忍的笑容消失了,大方承认了緑的推断,“我的确打算以身做饵,让上弦服下致死量七百倍的毒药。”
即使提前知晓,緑依然为她的觉悟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早就准备让上弦一口不剩地吃掉自己……“你如何能肯定上弦之贰一定会中计呢?”她倒吸一口气。
“上弦之贰偏好食用年轻女子,我又刚好是柱,它不会浪费这么好的食物的。”蝴蝶忍的嘴角勾起一个阴森的微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它一定会吃,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我是不能完全安心,就算毒见效了,还是要斩首最稳妥。所以我希望香奈乎能来斩——”
“不可以。”緑轻声又坚决地打断了她,“为什么要让你妹妹目睹你的死状?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斩下鬼的首级?”
“我们?”
“对,我们。这就是我想和你谈的,我想要和你一起对抗上弦之贰,不希望你一上来就要牺牲自己。香奈乎是很优秀的剑士,在训练的时候我也发现了,无论是剑技、观察力、反应力和策略都非常出色。忍小姐,就算是为了香奈乎也好!”她说到激动处就刷地站起来,“我们一起打败上弦之贰吧!别把牺牲自己看作最优解!”
“但是,这确实是最优解。”緑的话不仅没有打动她,她的目光更加冰冷决绝,“上弦之贰必须死,我为此成为了柱,准备了多少年你知道么?我磨练了整整四年。我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和岔子,在这件事上我绝不让步。”
緑哑口无言,深深叹气道:“……你要让香奈乎也成为失去姐姐的妹妹吗?”蝴蝶的表情也随之黯然神伤:“……总有一天,她会理解我的。”
“没有必要啊!就不能先尝试三人一起战斗再说吗?不光是香奈乎,蝶屋的妹妹们也很喜欢你啊,你不能只盯着上弦之贰啊!”
“緑小姐,我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死人了。”蝴蝶忍垂下头,不去看那对情感过分热烈的眼睛,“这回不过是真的死去罢了。”
緑半跪在她面前,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二人默然相对,唯有西洋钟的时针每秒都在宣告时间流逝。不知过去了多少秒,蝴蝶忍终于做出了哄劝意味的保证:“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的目标必须要达成。”
緑的心里并未一点喜悦。当她拖着步子走出蝶屋,那股无力感仍挥之不去。她怅然若失地出神之际,冈倏地飞来,送来一封来自情报指挥部的急报:
“鬼杀队失联成员稻玉狯岳,于前日现身被目击,现已确认变节,为十二鬼月上弦之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