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房间,可能摔坏了不少东西,您可千万别生气啊!”刘叔提前给应秋满解释,但这个时候他顾不上摔了什么东西,他更担心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徐漱元。
他几步跨到二楼,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他本想敲门,但听里面没有动静,怕人闹累了睡着了,于是直接拧动门把手进去。
里面果然一地狼藉,是他从没见过的场景。
他抬眼搜寻室内,担忧地去找徐漱元的身影。
他越过地上一堆衣服,看向窝在自己床上的人影,alpha缩着身躯正窝在床上抱着他的衣服。
这是在……筑巢?
应秋满想到一些alpha易感期时的行为,之前他一直抱着自己,倒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他缺席导致了徐漱元只能靠这种方式捱过易感期。
他心疼地上前,但却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地上散乱出来的棉花,而后顺着棉花,看见了他四分五裂的玩偶。
徐漱元把他玩偶撕坏了。
他感觉到奇怪,干嘛去撕一个玩偶,他经常抱着睡,难道不是比衣服更适合筑巢吗,为什么撕掉呢?
心间有什么东西拖着他急剧下坠,那是他藏在衣柜里的玩偶,是曾经不敢在别人面前正视的疾病的解药。
应秋满弯腰捡起玩偶的碎片,这可是他挑了很久的,抱得最舒服的一个,就这样突然坏了,看起来补都补不了。
就当他再去捡玩偶的最后一条腿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床上的人坐了起来,他直起身看过去,还没等他兴师问罪,徐漱元竟然先他一步站起来,然后盯着他手里抱着的玩偶,声音微哑低沉:“扔掉。”
徐漱元在朝他凶,对方明明说过自己易感期里是清醒的,那为什么在撕坏他的玩偶之后要凶他?
应秋满没有照做,停在原地倔强地看着徐漱元,而后试探地弯腰去捡熊的半个脑袋。
“我说扔掉!”徐漱元的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只是应秋满充耳不闻,固执地捡着地上的碎布棉花。
他不敢回头,却被一股力量攥住胳膊,倏然从地上拉起来,被迫直视着徐漱元。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吓得他忘掉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生生逼退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应秋满凝望着那陌生的眼睛,像一具无力的骨架,被人拉扯着摇晃,好似眩晕在无氧窒息的宇宙里。
最终,他怀里的棉花被尽数丢回地上,他脑子轰然炸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徐漱元,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打了人。
应秋满一巴掌扇出去,情绪好似过山车攀临到高峰,而后随着重力倏然朝着大地俯冲,全身的力量在那一刻从头灌注到脚跟,将他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徐漱元微微偏过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应秋满屹立在那儿,宛如一尊雕像,但心头剧烈的跳动,又让他喉间泛起铁锈似的的味道。
邱缘的事儿他不能怪,因为是自己没说清楚,烂尾楼的事儿他不能怪,因为应康程给的是假证据,可是他的玩偶呢,他要怎么不去怪?
“对不起。”他喉间涩得发痒,但不敢咳,指甲一点点掐进手心。
他为自己刚才打人而道歉。而后,为自己的玩偶要一个说法。
半晌后,徐漱元终于动了,他挪蹭着脚步,在应秋满微颤着,等待发落的目光下,抬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行刑的利刃化作棉柔的微雨,润进他心里。
“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不起……”
徐漱元抱他的力气很小,但又好似用尽了力气,渗出的汗水将他信息素扩大,氤氲在湿润的空气里,就连应秋满都能感觉得到。
他微微低了头,心中的怒火化作了委屈,这让他说不出话来,质能侧脸轻轻蹭在徐漱元的领口间。
这样细小的回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小气,但徐漱元很快捕捉到,臂弯带力将他揽紧,音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太久,变得有些微哑:“对不起,我赔,你要怎么赔都可以,我不是故意的。”
应秋满怔愣在那里,手心抓着的玩偶断裂的胳膊,在手汗作用下,捏着越来越费力,但他依旧无法放手,执着地抓着。
“十个。”一道声音从他耳边轻轻蹭过,几秒后才恍然发现是自己说话,他瞬间为此羞愧,但此刻已经收不回来了,他祈祷徐漱元没有听见。
徐漱元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毫无质疑,宽大的手心拍着他的后背,而后抚上他的后脑勺,将他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困死在怀里。
“好,我马上给你买十个。”徐漱元的话传了很久才到应秋满的心里:“别生气好不好,我错了。”
巨浪翻腾的轰鸣声过去,应秋满失聪地愣在原地,以至于平静下来的的心湖,忽然荡漾起很小的涟漪时,他竟有些失神,没听见那小小的水滴没入湖水时的“滴答”。
棉柔的微雨落在心里形成鼓点,将“滴答”声一遍遍重复在他耳边,逐渐形成难以控制的节奏,奏出他陌生的曲调。
“徐漱元,”他缓缓开口。
鼓点一声声敲在他心墙上,浑身的血都跟着躁动起来,浑身都不再受他控制,最终脱力地靠在徐漱元怀里,呢喃道:“我好难过。”
应秋满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说玩偶被撕碎,又像是在说之前的事情。
他觉得说难过不贴切,难受的感觉不是这样,只是他很难形容,这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让他难过。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徐漱元在他耳边继续道歉,干涩的眼睛忽然湿润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