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法度如此,岂是你我可以私改?”执事将银票推至李娇面前。
李婵却注意到一点,执事没有呵斥李娇公然行贿的行为,看来至少在某些层面,这可能是被默许的。
再想深一层,道院之内也不全然是清修之地。
李娇脸色更红,手一抽将银票收入袖中。
执事取出单据,叫她们签了,一式两份,内务堂入档一份,李婵等人自己收捡一份,而后将这三份身份木牌收至一旁,从桌子下面摸了三块新的木牌,看起来更精致了些,上端还雕了朵云纹。
执事在新木牌正中烙下她们三个的名字,左下角又写了小小两个字“开脉”,是她们的修为,让她们收好后又嘱咐道:“这是新的身份木牌,以后你等修为突破,记得再来内务堂更换修为铭刻。”
李婵问:“敢问执事,若是更换晚了会如何?”
执事头一回碰见问这个的,大家不都是修为突破就来内务堂更新铭刻了吗,挂在腰间的身份木牌,彰显着修为,这可是大家的脸面啊,还会有人故意推迟嘛?
执事只能答:“不如何。”
“还有你们的屋舍。”执事回头,在那片棕色木牌的墙面上缭绕一圈,一抬手招来三块钥匙,“住新不如住熟,刚好,这处院子有三处空位。”
李婵选的这位面善执事,心也善,还给她们指了路。出了内务堂,三人照着指路往回返,只是没有再走那处小道,转了弯,便见着了同样整整齐齐的屋舍。
白墙青瓦,石板小路,庭院深深,步入瞬间,李婵好似回到了江南景画中。
一路行来,规制整齐,李婵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三百余处院落,占地极大,几乎是这片屋舍就有了一处小镇一般大小。
到了甲字二百七十号院,右下角一扇双开小门,李婵扣了扣铜环,没人应答,她推门而进。
内里先见一颗青翠不老松,正处于庭院中间,再放眼,正房上了锁,门前浅浅落了一层灰,显然主人家已久未返还。东西厢房、倒座房却不曾如此,铜锁清洁如新,不久前还有人居住。
李婵转身问她们:“我住东厢房,你们两个住哪里?”
甘雨怡和李娇在路上就为着住哪里吵了起来,一个说对方拿下等月例只能住倒座房,一个指责对方骄纵不满,道心难守,反正李婵只当耳旁风,她不想细听那就是没有听见。
这两个虽然一直吵吵闹闹,李婵到底摸清了她们本性,嘴上不饶人,真做坏事的胆子却是没有。也是因此,李婵没提出和她们两个分院另住。
比之日夜提防心思不正的同院邻居,这点吵闹的小毛病,李婵只当是日常生活的调剂罢了。
两人吵去了,李婵拿着三把钥匙,一一试过,开了东厢房。
东厢房内略显局促,布置得很紧实,长有四丈、宽两丈的屋子,内里分了三间出来,也不知是前任主人留下的东西,还是道院该有的规制,屋内常见的家具都有。
左边一道松鹤图的屏风,隔出来个小书房,笔墨一点不剩,就连书架柜子也是空空荡荡的。
右边则是一道仕女梳妆图的屏风,隔开来一间卧室。层层纱幔垂下,一架千工床靠墙而立,依着梳妆台,盒内空空。
李婵坐在堂内,瞧着那扇门,屋外那两个人还在吵吵,声音却传不太过来。
她不太在意居住环境,但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在睡过一年大通铺之后,李婵很高兴。
最终,甘雨怡吵赢了李娇,从李婵手里拿了钥匙开了西厢房的门。
她咬死了李娇只能拿下等月例这点不松口,李娇自己也在意极了,自觉矮了甘雨怡一头,心气天然便弱了三分,凭白被气了一场,这又怎么吵得赢甘雨怡?
开了门,李娇看了一圈,又故意去甘雨怡屋内晃悠了一圈,随后欢欢喜喜地进了屋子。
原来是她发觉倒座屋有四间,占地比西厢房更大,她便觉赢回来了一点。
中午吃过饭,李婵照例去北苑逛了逛,她想着总得熟悉这边的地方,免得后面迷了路。
这一逛就是一下午。
北苑比南苑大了十倍不止,依山傍水,还有好几处建筑都是落在不同山头上,李婵只在山脚下远远眺望,遥遥地看见了几个山林掩映中的朱色飞檐,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其中挂着琉璃铃铛那处飞檐,袅袅青烟腾空,风一吹,琉璃铃铛颤巍巍地晃悠,李婵好似听见了风铃声音。
要是爬上去又爬下来,半天的时间完全不够。相比起来,山脚下的这一点演武场、藏书阁、内务堂、饭堂,都只算是北苑的汗毛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