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沈南初便已踏上行程,朝着与齐逍远预定的地点赶去。一路上,市井的喧嚣声不绝于耳,人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
“听说了吗?昨晚晓月楼死人啦!这不,一大早衙门的人就去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瞬间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可不是嘛!听说是四楼尽头那间房,满地都是尸体,血都顺着地板缝隙滴到楼下人身上了!”另一个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脸上还带着夸张的神情,仿佛在重现那惊悚的场景。
“有人知道那间房住的是谁吗?”人群中有人好奇地发问。
“好像是个蒙古贵族呢。”有人小声回应道。
“人死了吗?这要是死了,北方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担忧的话语里满是对局势的不安。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愤慨,大声说道:“肯定是那些狄人自导自演的戏码!那个贵族死在燕京,他们就有借口出兵了。这些年他们一直欺压我们,要是镇北王还在,哪轮得到他们如此嚣张!”这话一出,瞬间引发了周围人的热烈议论。
“是啊,镇北王要是还在就好了。”有人感慨地附和。
“要不是翼王通敌叛国,镇北王怎么会兵败?甘州以北全都沦陷了,北方十万人惨遭杀害,死状凄惨呐!”回忆起那段惨痛的历史,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而哀伤。
十四年前,肃杀的寒冬笼罩着北疆大地。蒙古克列部的铁骑频繁侵扰北疆边境的茶盐商道,这条商道是昭元帝为打通与蒙古诸国贸易而开辟的重要交通要塞,此刻却在敌军的践踏下岌岌可危。镇北王顾淮然临危受命,毅然出征。起初,战事进展颇为顺利,军队士气高昂,一路势如破竹,连连告捷。
然而,战局却在涿邪山发生了惊天逆转。镇北王的军队在计划伏击蒙人时,行踪却意外暴露,反而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四周的山峦隐藏着无尽的黑暗与杀意,蒙古骑兵如潮水般从各个隐秘角落汹涌而出,饿狼一般凶狠地扑向毫无防备的北疆军。镇北王深知局势危急,当机立断,先后向季侯与昭元帝传书求救。
接下来的七昼夜,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每一块石头都见证着生命的消逝与挣扎。将士们浴血奋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依旧难以抵挡敌军的猛烈攻势。
最终,镇北军还是败在了蒙人伊德日的手中。涿邪山一役兵败后,蒙古铁骑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南下。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一片狼藉,昔日繁华的北疆大地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季侯匆忙赶来救援时,北疆已尽数沦陷,眼前是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血流成河,河水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白骨暴露在荒野之中,绵延千里,不见一丝生机,听不到鸡鸣犬吠,唯有死寂与荒凉笼罩着这片土地。
蒙古铁骑轻装上阵,策马疾驰,采用以战养战的残酷策略,几乎将北方的州城逐个攻破。在漫长的等待援兵过程中,将士们在绝望中苦苦坚守。而敌军却在甘州主城设酒庆贺,肆意践踏这片被他们征服的土地,尽显嚣张跋扈。
顾淮然凭借着多年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战场上弥漫着的极度异常。他心中一惊,这一切是敌人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自己所信赖的阵营内部竟然出现了叛徒。他的目光在营帐中来回扫视,试图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出那个隐藏的叛徒,但此刻,他还无法确切知晓究竟是谁背叛了他们。顾淮然和他所率领的将士们,已然深陷绝境。
顾淮然的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千钧重石。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北疆的安危,承载着万千百姓的希望。如果自己倒下,北疆必将再次沦陷,敌人的铁蹄将无情地践踏这片土地,无数无辜的百姓将遭受蒙古人的残酷蹂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顾淮然沉思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安排养子顾行知带领一部分年轻力壮且熟悉地形的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绕到敌人后方。他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烧毁敌军的粮草,切断敌人的补给线,并将阵营中有叛徒的紧急消息传递出去,以求得外部的支援。
而顾淮然自己,则带领剩下的将士们,以必死的决心拼死坚守。哪怕希望渺茫,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他们也要为了北疆的安宁,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坚守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不是听说他们是刎颈之交的友人吗?”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老虎花在背,人心花在内,谁知道呢?”另一个人无奈地叹息。
“话说这以后晓月……”
沈南初侧耳听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开了。市井的喧嚣渐渐被他抛在身后,他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约定的地方。还未推门进去,一阵凌厉的女声从屋内传来:“А荭burghй??рчл?гдс?н,?мн????йлдвэрлэгч?йлдвэрлэгчзасварлагдсан (哥哥如果他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紧接着,传来齐逍远崩溃的声音:“消停一会吧,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等人来了就知道了,我嗓子都讲哑了。”
沈南初轻轻推开门,低声劝说道:“你俩声音再大些,就可以换个地方住了。”
屋内争吵的两人同时停下,转头看向沈南初。
“你终于来了。”齐逍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Т?р 劉大人 (是你啊,刘大人)。”那女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齐逍远眼角微微抽动,似是对这称呼有些无奈。
沈南初开口安慰道:“你兄长没事,不过现下风口紧,你也要当心些。至于要杀他的人,他知道是谁。” 阿格听闻哥哥平安且知晓了他的位置,转身便匆匆离开。
齐逍远迫不及待地先问道:“你觉得要杀他们的是谁?”
沈南初拉开椅子,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说:“想阿日斯愣死的人不少,真正敢下手的却不多。他能认识几个中原人,又是卓力格图的第三子,我猜是他的哥哥,不过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