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商讨明日之事,有疑虑吗?”
雾沅蹙眉,质问道:“睢羲也想要城主之位,你不帮他吗?”
姜芜有些疲惫地撑着额角,“你顾虑这么多,是怕我会杀了萧蔚还是怕我会临阵倒戈?”
雾沅被戳中了心事也不恼,大方承认道:“都怕,还忧虑你们让寂满去跃天门是何意。”
姜芜勾唇,“你可以同我一起,至于寂满一事,是他急于化龙,我也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方法而已,不算是害他,而且谁又能保证螭吻所说便一定有用?”
雾沅面色凝重,埋怨着姜芜的不分轻重,“天门凶险,他修为不过千年,未免也太铤而走险了些。”
姜芜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柔柔,“你怎么不知螭吻的方法是否铤而走险呢?天门凶险,尚且有一线生机,倘若从我这里算计谋划,你们当真是不怕死吗?”
雾沅垂眸,随后长长地叹了一息,“我带你去见萧蔚。”
姜芜说:“不必了,单独约她在荆州城内的客栈见面吧,今天气好,去城中走走,不要让萧无祸知晓。”
雾沅应了一声,抬手掐诀送了一道灵讯给萧蔚。
姜芜摸到面前的茶杯,低头抿着其中的热茶,静等着萧蔚的回信。
“回信了,巳时中望月楼,走吧。”
姜芜同雾沅一路出了荆州府,城内热闹非凡,临近晌午各处都是小吃的叫卖声,甜腻的气味充斥在大街小巷之中。
姜芜拿着手杖跟在雾沅的身后,她抬头四下嗅了嗅,“好甜的味道,是什么?”
雾沅回神,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鲜花饼摊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前面有卖鲜花饼的,你要吃吗?”
姜芜笑着点了点头,她伸手扶上了雾沅的手臂,“可以买一些回去,我听说鲜花饼是荆州的特色,里面的馅儿是蜜糖腌制的花瓣。”
雾沅垂眸看了姜芜一眼,随后带着她去了摊前。
卖鲜花饼的摊主是位女郎,她见姜芜来到了摊钱,兴致冲冲地介绍道:“我们家的鲜花饼每日都是现做的,外皮酥脆,鲜花也是自己家的种的,腌制的花瓣不会超过两天,女郎要尝尝吗?”
姜芜点了点头,“鲜花饼一般都是以哪种花做馅?”
“一般是蔷薇花做馅居多。”摊主这才发觉姜芜目不能视,便将一个鲜花饼用油纸包着放到了她的手中,“女郎您先尝尝,好吃再买也不迟。”
姜芜咬了一口鲜花饼,外皮酥脆,花馅软嫩鲜香,甜度适中,她抬手抹去唇角的碎皮,“包五斤的鲜花饼,多放几张点心纸,我回去要自己分。”说完,她从袖袋中取了碎银递给摊主。
雾沅问道:“为何要买这么多?”
姜芜把鲜花饼收进了自己的纳袋中,“人多啊,大家一起分一分也便不剩多少了。你要来一些吗?感觉收集一些仙霰雪花,做出来的也一定好吃。”
雾沅扶着姜芜的手臂,心中浮现出丝丝愧疚,“不了,我今日的话说重了,因为我非常担忧寂满,但是无论是螭吻大人的办法,亦或是跃天门都不是一个化龙的好途径。我朋友不多,寂满便是其中一个,所以我不能看着他犯险。”
姜芜问道:“螭吻有说为何让寂满着急化龙吗?”
雾沅长叹了一息,同姜芜缓缓说道:“并州有一大妖自立为王,联合羽族欺压长灵族,预备讨伐尊上。但是尊上被封印于昆仑山,无力掌管妖界,若是现下再出现一条龙便能震慑大荒。而寂满便是龙十子之中最有望化龙的,但是他的心不在修行上,所以只褪了一层皮。”
姜芜说:“我们并没有欺骗他,跃天门确实是化龙的途径。”
雾沅面色一僵,“我知晓天门一事,只是我同寂满从小交好,实在是无法看他涉险。若是当年得了机缘的是他该多好,这样他说不定距离化龙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姜芜察觉到雾沅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一直听你提起机缘此事,只是不知晓这是何种机缘?”
“我也记不清了,那是我的千年大劫,已经被雷劫劈得不省人事,化为了原型,只记得是一个女子,在我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从那之后我便逐渐好了起来,我从未见过恩人的相貌,也不知恩人是何方神圣。”雾沅抬眸看向望月楼的牌匾,“我们到了,进去吧。”
姜芜说:“机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是你的便是你的,让不出去的。”
小二见两人进门,立刻迎了上去,“是萧女郎的客人吧,请跟我来,女郎已经在包厢等你们了。”
姜芜颔首,“麻烦带路。”
萧蔚刚冲好茶,小二便带着两人进了门,她勾唇轻笑,熟稔地说:“来了,请坐。”说完,她便往茶碗中倒茶,分别放在了对面的位置。
雾沅扶着姜芜在罗汉床上坐好,随后坐在了她的身侧。
萧蔚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她的双眸温润柔和,语气也柔柔似春风,“不知这次寻我来是做何事呢?神神秘秘的,有何事是不能在府中谈的?”
姜芜说:“昨日萧女郎去寻了扶庭,冒犯之初还请女郎见谅。”
萧蔚抬眸看着姜芜,“怎会?姜女郎言重了,商道长单纯又可爱,何来冒犯之说?”
“单纯又可爱?我看是蠢吧。”姜芜温和一笑,同萧蔚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一般,“否则也不会被人随意玩弄,以至于别人求他办事,都没有收些拜礼的。”
萧蔚面上一僵,“姜女郎这是何意?”
雾沅也有些不解地看向姜芜。
“未时末还请三公子派人将避火瓶送到我们院中,否则我们可便答应别人的合作了。”说完,姜芜端起茶碗低头抿了一口热茶。
荆州盛产生熟普洱,萧蔚冲了一壶熟茶,入口醇厚,茶汤鲜亮,有股淡淡的糯米清香,回甘持久,姜芜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萧蔚忍俊不禁,“没想到姜女郎竟然也有这般强盗般的作风,事未成先收礼的,即便如此,一个孤女身份还有何好留恋的?不如大家坦诚?”
“这礼嘛,你我不曾相识,我不收是因为情分,你们不送却是礼节不到位,口说无凭,空画张饼,也就是家里孩子小,不懂事,被你们哄着吃下去了。”姜芜放下茶杯,“我人就在这里,不如萧女郎来探一探,我是否是孤女?”
“是嘛?我便不客气了。”说完,萧蔚闻言双眸一眯,黑色的瞳仁紧缩成一条竖线,右手抬起的瞬间,鲜红的指尖催发而出,她立刻出手袭向姜芜。
雾沅见状抬手将萧蔚的手打开,“不可。”
萧蔚轻吟一声,顺着雾沅的力道伏在了软垫上,眼神似埋怨般地看向了姜芜,“姜女郎,似乎有人不愿意你暴露身份呢。”
姜芜淡淡地一笑,“技不如人罢了,麻烦你同三公子摆正一下态度,盯着城主之位的人并不只有你们,还有其他人,而且是你来寻我们合作的,不拿出一些诚意来,怎么能体现出你们的决心呢?而且我们怎么知晓你们会不会卸磨杀驴,总不能让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萧蔚挑眉,“姜女郎如此深谋远虑,还会有这种顾虑吗?”
姜芜伸手拍了拍雾沅的手臂,“你出去等一下,我同萧女郎还有体己话要讲。”
“你确定?”
姜芜点了点头。
雾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反正他从未看清楚姜芜的意图。
萧蔚见雾沅出来,身子探向前,抬手掩住双唇,笑意暧昧,“其实从姜女郎进门之时我便察觉了,您身上的气味变了。”
“是吗?”姜芜面色不变,“我倒是有一计,可以助你们除掉萧舒延。”
萧蔚闻言一愣,缓缓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除掉萧舒延谈何容易?我们曾经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入他的餐饮之中,谁知他福大命大,累积毒死一头牛的药量,却没有毒死他。”
“你们可以将我抓去,放出消息引萧舒延前往,我想看看权力和我,他会选哪一个。”姜芜不屑地一笑,“不过,他选哪一个于我来说都没有坏处,若是他选权力,你们大可设埋伏杀掉他,若是他选我,还请三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今生不会再出现在二位面前。”
萧蔚讶然,心中有一丝的触动,她久久得未曾出声。
姜芜也不急,静静地喝茶等着她。
萧蔚痴痴地笑了起来,“不过短短几日光阴,姜女郎竟也情根深种,非大公子不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