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猛然回头,左右探看,心中不可置信:人呢?千铃小姐人去哪了?她怎么不见?
身后又传来响动,他眉头一动,即刻转回身,视线瞬间锁定某个方向。
——树林深处有人在跑动。
狗卷棘蹬地一跳,轻松踩上头顶的树干,他撑着树身,站在高处俯视观察,优越的目力足以让他看清情况。
乍一看是一道身影,实则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奔跑。那人奔跑的速度很快,丝毫不受怀里的重量影响,怀里的人直起身子,仰起脸似乎要说什么。
就是那一刻,阳光倾洒在她脸上,熟悉的面庞完全暴露在狗卷棘的眼中。霎时间,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五指蜷缩。
——对了,就是千铃。
狗卷棘没有丝毫犹豫,蓄力一跳,在树枝间跳跃穿梭,如风一般追着那道身影。
他们在地上跑,他在半空追,头顶的树叶婆娑作响,太阳的光影快速流过他的脸庞。
距离越来越近。
狗卷棘瞄准距离,如同猎豹一样,双腿奋力一蹬,跃上高空的同时手掌握紧成拳,高举着往下砸,喊声几乎响彻树林。
“不准动——!”
随着身体下落,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狗卷棘甚至能看清千铃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变化。
扬起眉头,惊讶地睁大眼睛,棕色眼瞳倒映出从天而降的自己。
讶然的神色维持不过几秒,千铃目光随即变得温柔平和,甚至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轻松说。
“饭卷小狗?”
这句声音轻的像一只蝴蝶落在花间,不过瞬息,就被大风吹散。
但是狗卷棘切实听到了,瞳孔猛地一缩,高空坠落带来的风声也掩盖不住这一声轻轻的叹息,这不亚于洪钟发出的敲击声,在脑海中回荡。
他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此刻,抱着她的人似乎听到呼唤,微微侧过脸。狗卷棘借此看清那个人的面庞——是自己。
他怀里的人不是千铃小姐,而是Lin。
这个念头一出,眼前的两个人如泡沫般忽然消失在阳光底下,狗卷棘的拳头落空,砸向地面,轰然形成一个坑洞。
单膝跪地的狗卷棘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站起身,发红的指关节依稀残留泥土的潮湿感。
他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眉头逐渐锁紧。不一会儿,那个方向的一群黑鸟惊起,鸣叫着飞向其他地方。
狗卷棘一咬牙,再次折返回去——幻境在调虎离山,他被骗了!
或许千铃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就坐在原地,离开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五官被蒙蔽了。
狗卷棘急忙赶回去,在林间匆匆跳跃,晃动的树影间略过一道道残影。
即将回到原地的时候,狗卷棘一眼看到蓝衣女鬼的背影,它高举手臂,五指抓握成爪,即将朝千铃的胸口刺去。
来回奔跑的狗卷棘心中憋火,发动的咒言比平时还要高亢,声音随着白色的发丝飘扬,如同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刺向女鬼的心脏。
“管穿吧——!”
衣服撕裂声响起,蓝衣女鬼的动作猛然一停,背后多出一个巴掌大血洞,过了一会儿,就摇晃着倒下了。
狗卷棘终于落地,持续性的剧烈运动让他呼吸有些不稳,他深呼吸一口,坚持朝地上的蓝衣女鬼走去。
尽管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狗卷棘的眉眼依旧平静,他停在蓝衣女鬼身旁,眼神带着冷意注视着那具尸体,脚下踩着一弹鲜血。
阳光落在白色的发丝上,勾勒出一层金边,像是雪山镀了一层金光。
树林寂静无声,风声不知何时停下,连阳光都显得安静。
狗卷棘的视线牢牢锁在蓝衣女鬼的脸上,又是几秒过后,在浓重的血腥味中,他忽的皱起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随后缓缓蹲下,神情空白。
他的眼光扫向轮椅,轮椅上空荡荡,轮椅的主人正躺在地上。
幻影逐渐褪去——
千铃正面倒在地上,胸膛豁开一个血洞,每呼吸一次,就有鲜血从洞口汹涌流出。
狗卷棘慌张按住千铃的血洞,试图止住血,然而这样压根就无济于事。他使用咒言强制止血,洞口不再渗出血液,然而千铃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
千铃勉力抬起手,摁在他的手掌上,虚弱问:“我真的和她长得很像吗?”
狗卷棘愣住。
千铃:“所以这些日子,你们让虎杖他们监视我,是坚持认为我和Lin有关系对吗?”
这句话犹如一条鞭子,抽痛他的心脏和灵魂,每打一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鼻腔充盈着浓郁的铁锈味。
明明自己命不久矣,她看向狗卷棘的眼神却带着悲悯:“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很像她.....还是希望我就是她?”
淋漓的鲜血逐渐化为粘稠的黑水,他们的脚下也开始渗出粘液,渐渐漫上千铃的身躯。
"如果我是她......那么当初的结局是否能改变?你的内心深处是这样想吗?"
黑水继续上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是说几个字停一下,她撑着力气说:“不可能的......”
千铃定定地看着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握紧他的手,黑水逐渐吞噬千铃的躯体,黑水淹没她的面庞,说:“因为,你就是它啊。”
千铃完全被黑水淹没,漆黑的水面犹如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一只蓝衣女鬼的身影。
它半跪在地上,双手垂落,袖子处沾满血迹。狗卷棘看着水中倒映,恍惚地想
——原来当年追逐我们的,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