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于理,事关蔺氏阖族存亡,她不愿亦不能以此作赌,势必要借此契机为自己、为家族搏一条生路。
忖罢,蔺闻思自奁中取出那只留存着些许鲛人泪的瓷瓶,将它攥在手中,时而紧握时而卸力。如此般往复不多时,似是决了意般,蔺闻思将它收回奁中,继而径自去榻上歇下了。
将将入眠之际,在外间徘徊已久的袅雾悄然潜入屋中,直奔榻旁焚着的紫金铜炉而去。
翌日天色方明,蔺闻思便起了身。
身为一位杰秀的制香师,神思甫一清明间,蔺闻思便嗅出了己身之上弥散着一道并不熟悉的气味,馥而不腻,却极为陌生。
尚不及多忖,她便疾疾唤来女侍梳洗上妆,唯恐迟了一时半刻昨夜决下的心意便不再坚切。
“将此信送往聚贤阁,愈快愈好。” 趁着女侍为她绾发之际,蔺闻思提笔修了封书信遣令旁侧候着的另一女侍送去容与等人栖身的客栈。
女侍恭谨接下后自去聚贤阁将书信亲手交给了容与。
望着扉页笔锋算得上凌厉的 “与与亲启” 四字,容与不由轻蹙起了眉心。
展信一览,见果是心间所想之人。
信中陈道:与与展信佳,昨日一去,尚未慎别。因念吾等曾共历生死,况吾同汝甚是投缘,不忍就此失去音讯,故此特邀汝同族妹鸢鸢于今日巳时一道至吾闺中小聚,且算践行。闻思敬上。
“与与,你说她特此修书一封要我们去她府上,会否是别有用心呀?” 女侍至此间拜呈书信时,恰逢容鸢缠着容与替她作一洛神妆。
“不无可能。况此城中宣称有镜得溯前世、现今生、兆去路一事,亦有颇多疑点。你可还记得在那邀仙楼中,每每入试之际皆会闻到一阵异香之事?” 容与一面言语着一面将手中所执书信递向候立于敞开的屋门外的容衍等人,邀他们入内一叙。
见容衍同沈清遥瞧罢信中所陈之事各自陷入了沉思,旁侧的江鹤眠立时急道:“信上都说了何话呀,是遇上麻烦了吗?”
“江鹤眠,倒是忘了你不识字一事了。” 陡然忆起本就识不得几个大字的江鹤眠近来又因着参试而荒废了识字课业已久之事,容鸢不由逗趣道。
“我识字了,如何不识?” 江鹤眠被戳到了痛处,再度跳脚。
“识字识字,江兄早先便就习得如何书下自己的名姓了,已然十分了不得。” 沈清遥唯恐二人又同昨夜般争闹起来,忙出言藉抚道。
江鹤眠面上的志得之色尚未显尽,容鸢便立时辩驳道:“陈书名姓?我四岁便习得了,他才学会?再言之,这长街之上、商铺之中、往来书信间、圣谕明令内所书,又不都是江、鹤、眠这三字,光会写自己名姓如何得用?”
“有无人同你道过你委实极是讨人厌?” 恼得颊若桃染的江鹤眠忿忿言道。
“岂会有人同我说这个。” 容鸢不以为意道。
“那现下有了。”
“什么?”
“容、鸢、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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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阻截下急欲起身上前扑打江鹤眠的容鸢,容与正色道:“楼中异香一事恐是同蔺氏脱不开干系,若真如此,这所谓天命镜必定另有玄机,而他们意图择出天命之人一事亦有不可告人的因由。此遭借此邀约我同鸢鸢恰好前去打探一番,不失为一件益事。”
“确是个好计策,可蔺氏若果真是幕后操纵者之一,此去便如入虎穴,凶险万分。” 容衍忖罢沉声道。
“我有灵簪、灵棋、媸漓同应龙护心鳞傍身,定能携着鸢鸢一道全身而退。” 容与闻言锵决道。
“届时我化作飞鸟与你同去可好,在此间候着总归心下难安。” 江鹤眠问询道。
“不可,朝芙同那幕后之人仍在此城中,你得留下照看才是。” 容与闻毕立时回拒。
“好。” 江鹤眠应罢旋即随容衍同沈清遥一道送姐妹二人出了客栈,继而循着外间候着的那女侍去往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