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贱吗?非要我打回去?那你也让我给你开瓢试试?”
宁珂抬头看着她,眼底的平静有了裂痕,“要吗?”
盛冉一把推开她,“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说完,她就气冲冲的往外走,“你们不走在这里陪她?”余下的三人才赶紧跟上。
“盛冉。”
宁珂的声音不大,盛冉却听见了,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对不起。”
盛冉冷笑,返回在宁珂面前站定。
“你不是要还吗?那就慢慢来。”
话落,就一脚踢向她的腿弯,宁珂一时不察跪倒在地。
地上灰尘扬起,朦胧了视线,她看着盛冉的背影渐行渐远,才卸去全身的力气,头抵着地面,全身佝偻着,像是仓皇的屈服,但脊背上的骨头几乎要刺破皮肤,依旧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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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堂屋里在放电视,信号不稳定,有时还会发出“咝咝”的电流音,但更多的时候是双胞胎的笑声。
在温暖的房间里,身边有父母、哥哥们的陪伴,有人大笑着聊天,有人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这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
但很早之前,她已经不会再梦到这样的场景了,在一年前那个冰寒刺骨的冬天里,在那个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她在这个屋里生出的血肉,已经死了。
屋里的笑声不断。
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
心中刻意编造的冷静出现裂缝,困在里面的执拗和恨意不断往外涌动,下意识朝着堂屋方向抬腿,膝盖上撕皮敲骨的痛意又将她的理智拉回来,像小蛇将裂缝缠绕填补。
为他们不值得!
她会长大,会离开,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会发光发热,会让他们无法直视,会走得很高很远,会有幸福得多的生活,她的生命会绚丽夺目!
为他们,太不值得!
厨房里,锅子碗筷清洗干净,滴水未留。
烧热水回房,擦拭掉陷入皮肉里的灰尘,就着昏黄的灯光,补好膝盖处厉石和玻璃刮破的裤子,就袭来的困意如山倒,世界终于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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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的休息,并没带走腿上的疼痛,膝盖处反而变本加厉的刺冷和被敲打似的钝疼。
早上天微微亮,宁珂就出门了,走路上学,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件轻松事。
“早!”
这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半,绕了大半个班级,吕婷婷走到宁珂桌边跟她打招呼,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宁珂抬头,“嗯。”
吕婷婷忍住上扬的嘴角,仔细端详她的脸,“好得挺快嘛,这不是一点印子没留?”
很多时候,宁珂都不能也不想去理解别人奇怪的逻辑。
就像她曾经试图抽丝剥茧地寻找宁爸爸也爱她的痕迹,试图理解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怪圈。这个过程充满了难过,煎熬和自我怀疑,到最后也找不到结果。
所以就不看了,不听了,也不去理解了,专注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于是她选择不接话,便自顾自地整理桌面,但她的视若不见,在别人眼里就是挑衅。
“好学生,不是要给冉姐写作业吗?呐,先写我的。”
说完,吕婷婷轻嗤一声将作业本扔她桌上,便回座位了,不料宁珂慢吞吞地跟上来,将她的作业本工整地放她桌上。
“我不欠你的。”
不顾她的尴尬和气愤,宁珂转过身静静站在盛冉桌前,清亮低垂的双眼隐藏在额头的碎发后,叫人看不清。
胳膊搁在桌上撑着脸,盛冉侧着身体眼睛微挑地看着她。
不一会儿,空气中的安静终是被盛冉打破。
“神精!”
她不耐烦的低骂,随即从桌上一堆里翻出作业本,甩在宁珂面前,然后拿起一本书读起来。
拿起作业本,她才慢吞吞地回到座位。
余光中看着她有些蹒跚的步伐,盛冉暗暗皱眉,她也没使很大力气啊,这就瘸了?
盛冉的作业本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每种题型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有框架思路,只做一道。
只不过现在情况反过来了,之前她对老师讲的东西了然于胸,给盛冉写作业是巩固,现在有些题她都找不到思路,给盛冉写作业反倒是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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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又很快过去,又到了周五,下午有体育课,赶上有体测,宁珂膝盖还疼着,跟老师请假没被同意,只能无奈硬着头皮上。
体育考试一共四项,立定跳远,跳绳,仰卧起坐和长跑。
第一个项目立定跳远,盛冉的的体育一直很好,成绩是170厘米,之后再没有女生的成绩超过她,基本就是第一了。
轮到宁珂,就犯了难。她试跳了两次,都不到一米,已经是准垫底的了,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笑声。
最后一跳的,她鼓足一口气,目视前方,手臂后摆,起跳那一瞬间,一条腿却像灌了铅似的,不断向下拉拽着她的身体。
眼看着她就要扑到沙子里,一个人冲进沙场从侧面抱住她,她才没能啃满口沙子。
“老师,她的腿受伤了,要不等下周再体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