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呗!”潘军也跟着盛冉招呼宁珂,首先就夹了一块盛冉带来的粉蒸肉,却被甘剑锋拍了一下,筷子上的肉颤颤巍巍地差点掉桌上。
“你干啥?今天老是莫名其妙针对我!“潘军控诉。
甘剑锋简直没眼看,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要减肥吗你还吃?这总共没几块肉,是带给你的吗你就吃?”
潘军偷瞄了一眼盛冉,反应过来后筷子方向一转,那块肉就落到了宁珂碗里。
“我是给宁珂夹的!你别误解我!宁珂,筷子我还没吃,干净着!”潘军嗓门比较大,说这句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没了。
“谢谢。”宁珂闷头道谢。
盛冉夹了一筷子宁珂碗里的蒜薹,“挺好吃的,不过以后你只用带饭就行了,我来带菜,大家一起吃。”
宁珂总是会被盛冉的细致感动到,继续点头,“好。”
“你吃饭啊。”盛冉见她一直不吃饭,催促道。
宁珂叹气,将围巾往下拨开一点漏出嘴巴,夹了一口米饭正要送进嘴里,就被盛冉拦住。
“怎么吃饭这么秀气,这会子不冷,把围巾解了……”
盛冉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她一边的脸,“这里怎么了?”
她把围巾拉上来,“吃饭吧。”
“我问你这是怎么了?”盛冉语气更沉了,一副风雨骤来的气势。
“你别害怕,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对你动手!”
潘军一下把筷子拍桌上,下一秒脑袋就挨了甘剑锋一个暴栗。
“少说话!”
他生气地揉着脑袋,想回踢甘剑锋一脚又被拦住,于是更生气了,恶狠狠地瞪向周围好奇看热闹的同学。
“又是他?”初一的时候,盛冉是不是就能在她身上看到伤。
她曾无数次思考,她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帮助她?
她们都有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但她还能感受到盛立林的愧疚,她才能在有限范围内胡作非为,但宁珂有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嗯,吃饭吧,没事的。”
宁珂给夹菜到盛冉碗里,然后开始吃她带的菜,无声地哄她不用生气。
最开始遮住,就是防止她看见了会多想,现在既然都看见了,也就不用再遮掩。
盛冉暗暗咬牙,看着她自然地吃饭吃菜,风雨渐歇,什么都没说也开始吃饭,只是气压低得让人不敢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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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顶楼,看着她的背影,宁珂一步步走近。
“昨天我发现肚子上长肉了。”宁珂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
突然腰上袭来一只手,宁珂怕痒,扭着腰躲避,同时下意识也去挠盛冉的,两人笑闹了好一阵,平静后,盛冉指着一个方向说。
“从前,我是说在乡下的时候,我家在那里。”
宁珂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北岗城是黑省最先发展起来的城市,她家算比较幸运的,原本是在北岗城周边邻近的宁家村,后面机缘巧合宁爸爸进城当工人,所以她家虽然穷,但明没有真正体会过最难的农村。
而她被扔到继母大哥家,那是黑省最边缘的农村,宁珂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那里的一切。
“盛立林一年会去乡下三四次,他很喜欢我,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过来给我,说我将会成为冉冉升起的太阳,我妈说,我是带着他最高的期盼出生的。”
“我妈总是说他各种各样的好,说他下乡的时候是最勤劳肯干的知青,有能力有抱负,人也好。”
“曾经我很崇拜他,认为他跟村里的父亲都不一样,他是最厉害的人。”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开始有流言,说他进城就飞了、不会接我们进城的时候,她就变成最泼辣的女人,有次还把人打的头破血流,从那以后村里就没人敢说这些闲话了。”
“你妈妈,很厉害。”
宁珂曾经无数次想象宁妈妈是怎样的女人,但在家里这是禁忌话题,只从邻居的只言片语中,夸赞她是宁家的大功臣,虽然这个功劳是以她的生命作为代价。
“是,她很厉害,却只敢在我睡着之后默默流眼泪,她一辈子也没走出过那个村子。我还记得,她死的时候,还是流着泪的。”
宁珂哑然,胸口像被一块重石沉沉压住,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没法原谅他。但我还能靠他的那点愧疚再坚持,你呢?”
宁珂怔怔的,声音有些悠长。
“这里太冷了,乡下更冷。冬天,冷风就从衣服里钻,扎得耳蜗都是疼的。下雪的时候,每天都像在冰窖里,怎么也捂不热。”
“我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宁珂补充道,声音中的虚浮转变成坚定。
“那往南走,那里四季如春,没有冷风,没有雪。”
“你说的是粤省?”
“是呀,海省也是,我去年在那里过寒假。那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笑容真诚自由,我们白天划船看海,晚上在海边唱歌烧烤,无拘无束。结果开学回来把我冻个够呛。”
说着,她就笑起来,宁珂也跟着笑。
“我要考那边的大学。”
她看着盛冉的眼睛,她经常能看到里面绽放的异样光彩,此刻,她的笑里,终于有了放松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