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酸软无力,头晕目眩,宁珂踉踉跄跄地跌到院门,一路上的撞到的东西也没力去扶,打开院门。
来人衣冠楚楚,跟后面出来的宁爸爸说话,前面的内容,宁珂听不清,后面的话,却一字不落。
“她把盛总理的女儿打伤了,这上面就是医院的验伤报告。”
“宁珂?”宁爸爸强忍着要发怒的冲动,还是陪着笑脸,“何秘书啊,宁珂这孩子胆子小,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您看,这是不是,弄错了?”
何秘书讽刺,“昨天在场一共27个人,我可是一晚上没有休息,盯着人审的,这能错?”
“这……”
“昨天给盛小姐闷棍的人已经进去了。扣着她,让她受了那一板砖的人,跟昨天晚上跟地痞斗殴,现在躺在急救室。其余的小混混现在在警察局扣着。
你说,亲手把盛小姐打伤的人,该怎么处理?”
宁爸爸整个人都慌了,“何,何秘书,盛先生的意思是?”
“盛先生说了,盛小姐在家里提过宁珂几次,之前应该是玩得比较好的,毕竟是别人的口述,两个女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盛先生不下定论,他不想搞错了让盛小姐醒来后不高兴。
但既然发生了这事,你这边必须得给个交代。”
您大儿子宁建国在铁道局工作,熬了两年才成正式工。老二宁建党在报社当实习生。老三宁建设、老四宁建文还在上高中,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刚三岁过两年就要上学。”
宁爸爸头皮发麻,就一晚上啊,他们就惩治了那二十几个人,还他家的情况都摸清了。
“我明白了何秘书,把她送走,送到湖区的满村去,永远不出现在盛小姐面前,可以吗?”
何秘书讶异他这么快做出决定,那可是黑省排名前三的恶地,“宁先生,我刚刚说过了,要的是你的交代,至于最后要怎么处理,得等盛小姐醒过来。”
宁爸爸自以为懂了他的意思,连连赞同。
“盛先生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教不过来就别生那么多,做父母的,不会教育孩子,孩子长大除了进去能有什么结果?”
宁爸爸脸上黑红交替,说不出话来。
“盛冉怎么样了?”此刻的宁珂意识不清,却她知道她完了,只希望盛冉不要有事。
前一天晚上,她被搜得身上只剩下淡薄的毛衣。一月的天,在堂屋跪了一晚上,浑身冷热交加,膝盖像灌了铅。
何秘书没有回应,离开了。
“宁珂!”
“啪!”宁爸爸奋力甩上院门,现在也不拿鞋当武器了,抄起院子里的竹篾扫帚,恨恨地往宁珂身上招呼,嘴上也没有停止处刑。
衣服被扫帚上的竹节刮拉开口子,在皮肤上留下血痕。竹篾戳到了她眼睛上,嘴巴里,眼前闪过一道道白光,她没力气躲,只能抱头蜷缩着,单方面承受一切暴行。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扔上板车,身上盖了件棉衣,不久就被丢在火车上,刚到站,就有人来接她,接着被抬上驴车,一路叮叮当当进了村,到了一个土坯院子门口。
一个中年女人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接着,她就被驮进院子角的小屋。
“这孩子身上不少伤,不会死在我们家吧。”中年女人有些担忧。
“呸!瞎说什么!妹夫电话里说这孩子命硬,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再说了,往前几十年,这地方死的人还少?”男人的声音浑厚粗犷。
从此,乡下的寄人篱下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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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仇……什么恨……”
她嘴边无意识吐出几个字,整个人被难过席卷。
被忽视本来就是一种遗弃,当真正意义上的遗弃来临前,竟然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定结局,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宁珂?你醒了?”少女清亮的声音中夹杂着潮湿,就像天地间刚下过一场雨。
眼神逐渐聚焦,宁珂看清楚探身倾斜在她上方的人,是盛冉,眼睫还带着水渍,原来真下过雨。
“你怎么来了?”她整个人清醒过来,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像破风箱里拉出来的残破音调。
“大哥给我打电话,说你腿断了。”声音强忍住颤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宁珂对她勾勾嘴角,然后歪头看向另一边的宁建国,他皱着眉头不跟她对视,手上提着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手臂上青筋暴起,积蓄的力量无处发泄。
自从一年前不欢而散,他一直有心结,可能愧于面对她,很多话都是让苏红转达。
但宁珂觉得没必要,就像之前那样正常相处挺好,所以她还是正常来往,她喜欢苏红在的家,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他们是亲人,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没必要全都摊开。
“大哥。”
“嗯,你好好修养,别的,不用担心。”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不再说话,眉头的愁绪未散。
“嗯。”宁珂轻声应。
苏红把怀里的虎子塞到宁建国手里,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润喉。
“伤筋动骨一百天,有得熬,就这段时间麻烦一点。我问过医生了,你还小,骨头恢复得快,影响不大,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好了,这句话宁珂也对自己说过无数次,寄希望于那看不见的以后。但现在,她能看见了,没什么难的,移走那座大山,柳暗花明。
宁珂点头,“我知道。”
苏红又跟她说了好些话,让她不用担心,正常生活正常上学,临了,她说,“我们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对了,今天我陪床,小盛待会早点回去,天晚了不安全。”
宁珂点头,盛冉不做反应。
等两人抱着孩子关上门,盛冉埋怨道,“他们肯定去看那老头了!家暴男,卑鄙小人,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