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49
宇智波佐助没有写过信,倒在进入忍者学校后收过许多带着奇怪香味的粉色信笺,纸上大多是来自一些陌生女孩的幼稚恋慕,所以也没有被记住的必要。当时的自己,似乎是很高傲,很冷静的人啊。佐助恍惚了一瞬,突然想到鸣人嘴角的破口。这小子总是很激动,在终结之谷的水面上,竟然主动咬破嘴角,用血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但即使这样做了,他们最后依旧大打出手了,不是吗?
真是莫名其妙啊!他烦恼起来,因为自己脑中无法被控制的遐思。因为无法控制,所以才会在今早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吧。然后,理所当然地记起她的嘱托,除了写信,还有什么别的吗?没有了。但,写信?他要写些什么?
佐助坐在桌前,盯着自己面前的纸。白,净,如那晚莹莹的月晕,木叶医院是个常年经费短缺的机构,床单一洗就变得又滑又薄,暴晒或烘干后又硬的像纸——然后拿到后勤处缝缝补补一顿,似乎可以再用一年。幸好忍者并不畏寒怕热,但这样一来就极其滑稽。他放松了点,发觉那晚的月光似乎重新洒进了这个难见天日的小房间,照得一切清晰敞亮,似乎有大雨后惯有的清爽。然而他其实早已忘记了那时候的对话,连告别的语句都无法详尽地记起。之所以每次回想起的句子都大相径庭,究竟是因为再也没有看到过同样的月光,还是自那以后的一切都不再一样?
......写信......写什么?又有什么好写的呢......
握了笔,才发觉连催动笔尖出墨、写划都很难。
原来,很难。
他索性对着一字未写的空白纸面开始发呆。大蛇丸需要钱,基地的实验体,实验,药师兜,还有他自己,所有人都需要钱。幸好会杀人的忍者不愁吃喝,大蛇丸常常派他出去做任务,美其名曰历练,拿到钱后又分了他一些。如果是历练,其实师父的收获才是大头。大蛇丸本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又活了那么多年。袖管里带着蛇,身边全是蛇,连通灵兽也是蛇。佐助也记得他眼角内几乎蔓延至鼻翼的紫色印记。说不定,大蛇丸已经成精了——蛇精,咦,为什么他会有蛇精多为妖冶苍白的女性的印象?啊,这是那个女人曾讲过的故事吧......
总之,这些纸是自己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买回来的。忘了问价格,拍出钱后竟然拿到一大叠被仔细捆扎好的青绿纸页。这太多了,多得已能叫人无端发怒。但身为少年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再开口退回多余的部分了,于是只好收下这些普通的纸张。听到他是要写信,店家很爽快地送了一小袋规整而制式熟悉的信封。纸么,既然是一次性买的,当然都一模一样。最平常的款式,易折却不柔软,摸起来有熟悉的手感。佐助回忆了很久,终于想起伊鲁卡曾分发给全班的作业本。有什么好想的?他连忙举起纸,对着火看了很久,差点投进去当柴烧了。想了想,终究没有。纸并不透光,淡淡的草绿的光下变为透出橙黄的淡灰色,还带着压印时的工艺痕迹,边角切割得齐而整,直而润,没有扎手的毛刺,清爽利落。这或许代表这些纸的成色不错,反应过来后,佐助下意识地有了动作。他飞快地把信纸和连带着的信封塞进了空间卷轴的深处。他不知道这是一种畏惧,也是一种被压抑的渴望。从那以后,佐助再未记起这些花钱买来的东西。
他太忙了,也太累了。闭上眼时若没想到宇智波鼬就是当日的新招式和一片混乱的雷光。闪来闪去,蜘蛛网一样粘连在视网膜的黑暗里。怎么说呢,差点毁灭了木叶的大蛇丸是个很好的陪练和授业者。可惜佐助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并不需要什么神神鬼鬼的长生道或者蛇精道。
伸手拉抽屉时,他总记起旧时家中的碗柜、橱柜,或许还有妈妈系着围裙的熟悉背影,然后才下意识地感受到这张工艺原始的书桌的关节之迟缓。大蛇丸的居所是潮湿的,黑暗的,说到底这蛇精男才不管人类能不能适应。在他看来,能做实验、能养蛇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就算是地洞也无所谓。
所以佐助不得不跟着住到了地下,走廊内点着蜡烛,火苗阴恻恻的,几乎能烧着上方垂下的胡须般密密细细的树根。晾不干衣服,伸手不见五指,一翻身压死一条蚯蚓一只蟑螂,佐助忍无可忍地摸了个初级结界术的卷轴,放了个蚊帐似的结界,才解决了床上的蛇虫问题。
抽屉里空落落的,只放着一个方正的油布包裹,绕着拧好的麻绳,却没有系紧,纸张重合的地方微微翘着,带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边上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优惠券和颜色各异的干花。都是某天凭空出现的,应该和她的空间忍术有关。
佐助随手放了个火遁,将墙上的一排蜡烛全部点燃。
他的影子被火光投到了单人床靠着的墙面上,无风自动,微微地颤着。
对着霎时明亮起来的桌面,佐助终于伸向那个似乎早应被打开、却一直被搁置在角落里的包裹。
连这张油布纸,都是药师兜在一年前拿来的了。
据说是方便保存柔软的衣物不被地洞的水汽濡湿、发霉。
当时,自己下意识想到的——
那条短小的睡裙被捏在他多长了许多茧的手里,依旧滑溜得像鱼,仿佛下一秒就会游走、跑开,就像那个女人,不安稳,还总是渴望自由。
那个所谓的“印记”还在吗?
佐助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条怎么随意揉捏叠起也不会出现难看褶皱的裙子,突然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