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鱼看着他的眼睛,很久,说:“好,我信你。”
阿章伸手接过了她那杯茶,“多谢公主。”
入秋,交战地突厥几次来袭,羌人也在北边不安定,虽然还不至于贺浑出战的地步,但是他也忙得打转,达奚双在边镇派兵支援,跟楼争联手,几次大退敌军,配合默契,几乎是战无不胜,在贺浑手里磨练出来的,他的近卫拎出去个个都能领兵打仗。
李昭鱼这边的生意也越来越稳定,控制住几家大的凉州商贩,和平城那边建立了联系,一路畅通,甚至开始着手将香油卖往京都,她的粮仓越建越大,不仅如此,还在私下招揽了不少人,这事是引诛和阿章一起去办的,李昭鱼有制衡之意,她需要步步小心。
直到要入冬了,京都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李昭鱼和贺浑的赌约还作数,凉州的旨意到了都护府,重要的不是旨意,而是宣旨的人。
新科进士王安世,寒门出身,奉朝廷旨意任凉州屯田校尉,此人年纪不大,但有少年老成之感,将旨意交到贺浑手上后,便又行了大礼。
不过不是对着贺浑,而是对着李昭鱼。
“臣,拜见公主殿下。”
身后的人贾威看了一眼李昭鱼,也跪下了。
李昭鱼站在贺浑旁边,瞧见他微微挑眉,在她打趣道:“我也要跪吗?公主殿下?”
李昭鱼瞥了他一眼,忙走上前,“王大人请起,我在凉州早有耳闻,大人诗文惊才绝艳,文采斐然,朝廷得你这样的贤才,是百姓之福。”
贺浑鼻腔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惊才绝艳”的人,淡然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人?”
贾威拧紧眉毛,“贺都护此话何意?”
贺浑抬眼看了这人一眼,直看得他背脊一凉,不自觉地就闪躲了目光,转看了李昭鱼。
这人李昭鱼也是认识的,贾兰若的庶兄,在贾家一众不成器的子侄辈中也算是有点能耐的了,得贾太尉看重,皇后似乎也对这位侄子不错,但毕竟是贾太尉的亲儿子,很难站在皇后那边。他和李昭鱼见过几面,没什么交情。
王安世躬身对着贺浑行礼,“属下是大晋的朝臣,不是谁的党羽,来到凉州只是为了天下百姓,谋国而非谋身,贺都护慎言。”
李昭鱼挑眉,还没有敢叫贺浑慎言,但是这人又是一派坦然和无畏,看上去是能梗着脖子血溅当场,宁死不屈的气节。
不得不说,这人选得好。
他是个读书人,又是个忠臣,还是个不怕死的。
但他要是真的死在这里,只怕贺浑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他之前能任性胡为,自然是有贺络孤在上面撑着面子的原因,如今是他站在了明面上,这些束缚开始在他身上慢慢成型,李昭鱼轻笑着,瞥了一眼贺浑。
她打圆场,只说王大人初到凉州,已经备好了酒席为他接风洗尘,还是先入座,都护府的同僚都在,公事明日再谈。
好在王安世虽然看上去有点老夫子的迂腐之气,但并不过于不通人情,从善如流,在酒席上也颇为柔缓,有人敬酒也能一饮而尽,面不改色,还对贺浑的军民屯田的方略几番夸赞,叫贺浑有点不自在,只好举杯示意,淡笑着说不敢当王大人这样的夸赞。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李昭鱼心想。
但是这样的人不会为皇后所用,但若说是太子的人也说不通,他言语间对于凉州的一些军务和政务都颇有些想法,让贺浑也另眼相看,座下的张回看了一眼这人,又看向了贺浑,两人对视一眼。
心里不约而同的在想,此人可用。
但正因此,可惜了。
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