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你年岁相仿,非礼勿视不懂?跟老婆子我抢什么?吃你饭去。”
“…”
林烟湄被噎得面红耳赤,垂着脑袋灰溜溜逃了。
菜团子上,印了一道贼狠的牙印。
林烟湄把所有的难堪,一股脑发泄在了不会出声抗议的菜团身上。
“好苦…”
她咀嚼两口,嘴角撇成了八字。
馅料是…
苦苣和蒲公英!
隔壁姬婆婆的独有配方。
她盯着手中吃剩的半个团子,又瞅瞅锅里仅余的一个,怅然叹了口气。
山野贫瘠,哪家吃食也不多,姬婆婆孤身一人活的更艰难。慧娘应是只讨来这俩团子,肯定没舍得吃一口。
想到这,林烟湄把菜团放回锅里,默默往回走。
年轻人一顿不吃没啥,慧娘老了,挨饿会腹痛。
“嘡嘡—”
“集合!嘡嘡—速速起身!村口集合!”
倏尔,街上传来了喧嚣的锣声和里正的叫喊。
林烟湄直觉不妙,村里不定期集会常有,但选在暴雨夜,绝对是头一遭。
反常。
她急忙闯进屋,就见慧娘也拧着眉往外走,疑惑问她:“在喊什么?”
“叫集合。”
林烟湄六神无主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江晚璃身上:“怎么办?是我闯的祸吗?”
“你背走她,可曾被人看见?”
“没…应该没吧,我没瞧见有人。”
慧娘绞着沥水的帕子,脑筋飞转想起对策,突然,她把林烟湄拉去澡盆边,舀了瓢水当头浇在林烟湄头顶:
“一会咬死了是你在洗澡。”
林烟湄看向仍昏迷的江晚璃:“那她呢?”
慧娘阖眸长叹,对着高天合掌祷告过“菩萨保佑”后,近前吩咐:
“把她抬进腌菜缸。”
林烟湄没空犹豫,脱下外衣披在江晚璃身上,赶紧将人抬了出去。
那大缸一人高,藏人勉强可以。
慧娘捞起咸菜,把江晚璃和那些脱下的带血脏衣藏进去,铺一层油纸,又挡了层密实的木屉,这才重新倒入咸菜,又让林烟湄往里头填了好些水,假装是正在用的腌缸。
娘俩折腾好这些赶去村口时,大伙已到齐了。
里正举着油灯,正与一群不知几时过来的官兵寒暄,看见她们后,没好气地质问:
“这么慢想吃板子吗?干什么去了!”
“婆婆腿脚不便,您知道的。”
全村上下,林烟湄最烦这上头派来的里正,她摘了斗笠,指着湿透的头发:
“我刚在洗澡,收拾好再扶阿婆,可不慢些?”
“少啰嗦,到齐了?”
一官兵等得不耐。
里正点头哈腰:“齐了。”
一语落,一队人兵分两路,闯进了农户搜查。
只留了俩人盘问:“尔等今日上过山的,出列。”
林烟湄和陆凤站了出来。
因前日大雨,山路泥泞,别家老幼都没敢去。
“你二人可曾见到山中有外人?”
陆凤茫然回忆着:“没有。”
林烟湄顺势附和:“没。”
“说谎要坐牢,你们想清楚。有上山没站出来的,等官府查明,脑袋搬家。”
官兵考虑到村中人或多或少沾些罪过,态度十分冷硬。
“村里就二十口人,谁走谁留都知道。”
说话的,是村口的柳三娘。
“对啊,三娘能看见,上山的都路过她家。”
见村民自证,那官兵又问:“山上可有异样?什么都算。”
“树倒了好些,捕猎陷阱都塌了。”
陆凤叭叭回应,还看向了林烟湄:“我俩还碰到了,湄姐儿捡了筐柴。”
林烟湄点点头:“可惜雨太大,我摔了跤,柴也翻了。”
“可怜这娃白折腾了,她家婆还寻我讨了菜团呢。”姬婆婆忙给人提供旁证。
那官兵皱了眉,冒雨搜查若再扑空,怕是难以交差。
是以,全村人被他们盘问许久。
直到搜家的兵士归来,汇报无功而返的消息,领头的才不得不接纳现实,放了人回家。
提心吊胆大半晌,林烟湄走路时腿都在抖。
好在有颤巍巍的慧娘替她遮掩。
待回了家,俩人急不可耐地奔向腌缸。
缸盖开着,雨水唰唰往里灌,很明显被搜过。
许是咸味太冲,官兵没有揪着它不放。
林烟湄暗道好险,忙不迭地扒拉出咸菜,把半个身子被盐水浸透的江晚璃拎了出来。
都快腌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