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风回乡,点融雪光。积冻的冰河因落下的日光轰隆沉没,掀出缕缕春水,冰释所有冬中的旧囚。
方寒浴在黑夜的包裹中,渐渐撕扯开一道明光。
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触之即痛,像是在不适应的床铺上睡了一晚般,没有一处地方觉得舒适。
但他还是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从五百平的柔软大床上醒了过来。
五百平?
方寒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物理上的摸不到头脑。
他原本修长玉藕般的双手,如今变成了浅棕色、毛茸茸的短臂。
有些太短,继而真的让他摸不到头脑。
哦,不是突然变成了霸道总裁,是突然身体变小了。
刚刚醒来,方寒浴的脑子还是混乱的,但幸好,即便更换了一个更加玲珑的身体,但是他的大脑还是没有撑开现在狭小的颅体,甚至连思维的活跃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想起了一句经典的台词。
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旧愚蠢,无所不菜的蠢骗子,真相只有一个!
方寒浴定了定神,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大脑外置于某个神秘的空间,绝对不是原本的神经元只需要现在这么小一个地方就能够完全容纳。
当然就算真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承认。
他试着抬起头,想要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张床似乎就是出租屋里面的那张破床。
别说是豌豆公主,就算是豌豆水管工,睡在上面一晚,肯定都得工伤。
但方寒浴睡了很久,也习惯了这张床。
他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床单的花纹。
果然如此。毕竟想来谁也不会挑选一个金渐层踩奶照片做床单。
至少方寒浴目前遇到过的所有正常的人都不会如此选择。不正常的除外。毕竟他那个臭弟弟最喜欢的床单是胡钰送的肌肉猛男合抱款的。
不愧是一对癫公癫婆。
方寒浴适应了一下自己的短手短脚,慢慢开始挪动自己的身体。
他不太清楚自己变成了个什么动物,但是背上几丁质的外壳告诉他,他大致是变成了一个甲壳类的动物。
俗称小虫子。
不过虫子之间也分高下,说不定他是个什么超级无敌的虫子。
他失去了高岭之花的外表,现在的外表反而更符合他的内心。
以前总是要规行矩步,做弟弟们的表率,收敛自己的本性,做一个父母喜欢的孩子,如今真变成了非人类,那肯定是得随意着来。
随遇而安的方寒浴蹭到了床沿。
这里的高度原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幼小可怜无助的方寒浴来说,还是属于不可攀登的天堑。
他思索了半天,试着开始寻找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零件能用得上。
幸好他现在的占地面积就这么大,不然找到自己的翅膀还得要个半天时间。
到时候可能早就饿死了。
现在他要起飞了!
人类最大的梦想,就是征服天空,无论是伊卡洛斯还是万户,人类对于天空的幻想,永远是最大的动力。
他也十分期待自己的首秀。
虽然现在变成了非人的存在,但是能飞,这就首先不亏了。
与人类相比,现在变成的小动物能飞,此乃一胜。一胜对比零胜,此乃二胜。既二之,则三之,总之,现在的状态,比起当人要好得多!
方寒浴光棍地安慰了自己半天。
骤然变成非人的动物,大多数人还是得接受个一段时间,但方寒浴还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就是可怜小小方还没有工作过,就失去了就业岗位。
他一通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很快就张开了自己的翅膀。
起飞!
张开透明的膜翅,在空气中扇动,扯出一道气流,宛如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天。
如同出生时吮吸母/乳的天性,如今的方寒浴的飞行也是如此的顺遂心意,很快他就掌握了控制方向和高低的方法。
在自由地飞行了一会后,他开始想象自己究竟是什么动物。
是能够蜇人的马蜂?
还是能够吸血的蚊蝇。
呃,蚊蝇可能有些太恶心了,还是不要是蚊蝇的好。
在思索了半天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金龟子之类的动物。
短小的手臂,可以张开的翅膀。
很合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振翅高飞,前往了浴室,也就是厕所。
昨晚没有来得及打扫,这里如今变得非常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多得快要变成露珠。
但幸好墙上的镜子还是能够隐约映出影子。
他凑了过去。
棕灰色的外壳,有力的翅膀,纤长的顶羽。
方寒浴一愣。
没见过的动物。
他生长于北方的小城,自小生活优渥,自然没有见到过乡里八村的蛇虫鼠蚁。
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外形有些恐怖。
没来由的。他明明没有见过自己如今存在的动物原型,但心中总会有些恐惧感。
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深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