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伟是个黑心商贩。
经典的黑心商贩。
他没有什么好赌的妈,失踪的爹,也没有重病的奶,种茶的爷。家里并没有怀孕的妻,早产的儿。
当然他也不是纯坏。
他就是喜欢钱,想要多挣点钱。然后就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至于他的好生活背后埋了多少倒霉蛋——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明伟一如往日,把昨天没卖完的鸭货丢进燃料桶里腌制入味,顺便还打开了旁边的收音机,想听一下今日新闻。
近期市里在搞卫生文明城市,搞得他天天提心吊胆,担心有哪些不长眼的东西跑过来查他。
万一查到了,可不是得给市里抹黑。
他只是个黑心商贩而已,抓了他和没抓他,都差不多。但是市里面的脸面可不能丢在这事上。
王明伟听了今天的新闻,大致是讲了海心区有几个搞假烟假酒假朋友的商铺正在停业整顿。
他有点担心。
毕竟这里就在海心区边上。
真不能给市里抹黑。
王明伟把桶拎进后厨,锁在厕所里,又拿着抹了油似的拖把把地上的泥浆油水拖了一遍,再把擦不净的东西都一起锁在厕所,免得有不长眼的人进来看见。
前些天屋子里闹了耗子,他弄了个粘鼠板,今天看了没有老鼠的痕迹,也没见着上面的粮被吃,看来死老鼠跑了。
他没太在意。
今天得弄批新的塑料标签,贴牌的品牌的袋子也快用完了,得找市场上的老陈再搞一点。
虽然不是食品级的袋子,也得不少钱。
他叹了口气。钱真难挣。
虽然已经用贴牌名牌、劣质塑料、复染旧鸭等多个方法来降本增效,但是钱还是没见着多起来。
他吐了一口痰,没瞄准蹲便口,飞进了工业油漆桶里。
“妈的。”他骂了一句。“真tm浪费。”
王明伟没把里面的鸭货和染料倒出来,就随手从外面抽屉里弄了包粉末。
养猪用的抗生素。
量大管饱还便宜。
反正只要没有人吃坏肚子,就想不到我们鸭货。
再说,吃他们工业辣椒精腌的鸭货的人,平常吃的八成还不如他的鸭脖安全,真吃坏肚子,也得先想想是不是拼好饭中的毒。
王明伟邋遢地用边上染成深红色的木棍搅了搅桶里的鸭货,满意地又倒了些香料。
“真是喷香。”他哈哈大笑,把桶继续锁在厕所里,就转身打算先去开门。
他之所以每天都在加量又加价,那可不是为了他自己,都是为了大家能够吃到更新鲜、更安全的鸭货——陈货卖完了,那不就有新货了吗。
他可真高尚。
王明伟打开了门帘,嚼了块槟榔,把边上的老旧款电视机打开,随时关注着新闻。
可不能阴沟里翻了车。
得关注着点检查。
------
方寒浴带着鼠鼠魏骏杰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幸好之前交了一年的房租,不然也不知道自己带着鼠小弟能去哪里。
楼下超味鸭脖店里的东西做人的时候看上去还行,但是真不做人之后,看上去就令他作呕。
鼠鼠倒是觉得啥都能吃,必要时老大也可以做口粮。
但是方寒浴作为专业的人,对于捕鼠还是略有心得,见着店里面放着的粘鼠板和上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奶酪,还是拉着自己的小弟远远地躲开了。
虽然鼠鼠表示他可以试着轻功水上漂。
但看着这只大肥老鼠的肚子,方寒浴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鼠鼠变成死老鼠——生物意义上,并非语文意义上的那种。
方寒浴倒是可以飞,但是看着这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奶酪,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瘦弱的小腿的力量,还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这点力气。
更何况,他不觉得这个黑心商贩能拿着好奶酪来诱惑鼠鼠犯罪。
真吃了这奶酪,可能比踩上粘鼠板还惨。
还是回家吃点好的吧。
鼠鼠头一回得到了房间主人的首肯,不用避着人就能去米袋子里畅游,十分的愉快。深觉自己跟着老大是个正确的选择。
在见到老大的第一眼时,魏骏杰本想着可以吃个野味,但森然而来的,是亘古启始的无尽恐惧。
从某道开辟世界的裂隙出现,至万千时轮轮转的今日。
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归结而成的,终极的恐怖。
他吃过的墨水有点,但不多。
可他在各种书籍典藏中见到的,名为恐怖的东西,都比不上眼前这位。
只是这位的外形看上去倒没有气势那么可怕。
甚至还有点好吃。
但面对他时,鼠鼠内心只剩下恐惧。
不像是面对零食,更像是面对……鼠鼠的脑子快要想得爆炸,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纳头便拜。
幸好这位十分的平易近鼠。
鼠鼠一边吃着新米,一边在米袋子里打着滚。
另一边,方寒浴则趴在自己的手机边上。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定得把这个黑心商贩送进橘子。
如果不能,那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幸好他让雷劈了,不然就得吃厕所秘制染色工业鸭脖了——呃,好像也不是很幸好的样子。
如果他只是喜欢强买强卖,搞点道德绑架和人性PUA挣点辛苦钱倒也罢了。
这小子还去搞非法的添加剂,就为了多挣点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