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眼前是一个一身白色纱衣的女子,亚麻棕色的卷发散发着木质的清香,白纱下的衣料看上去是价格不菲的光滑绸缎,意外的是,在满是泥泞的湿地里,她身上也没有沾到半点泥土。
她乘着一头黑豹,眼上也覆着一层白纱,似乎看不见。
她稳稳地接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艾希,可因为眼睛看不见,好像没有意识到艾希是一个大活人,只感觉到怀里一沉,好像有什么活物掉了下来。
白衣女子凑近了艾希轻嗅,吓得她闭眼屏气,心想对方一身白衣,怪不得刚刚没看见她。
不见怀里的东西有气息,白衣女皱着眉又用手去试探。
冰冷苍白的手指从艾希的额头抚到下巴,还要接着向脖颈滑去,却被艾希一把拿住,就算你是女生也不能随便乱摸啊。
白衣女子被艾希这一下惊得晃神,艾希趁机翻下去,躲到一边,和她一起掉下来的小蛇。
躲在旁边的艾希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女子,被她一吓,姣好的面容上浮现许多无措,只能侧耳仔细聆听,留意着四周动静。
艾希注意到她发间毛茸茸的耳朵又长又尖,警惕地竖立着,不是人耳,耳朵尖还时不时抖动一下。
当艾希正看得入神时,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女子身下的黑豹却是耳聪目明的很,冲着她藏身的地方低吼一声,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出去。”
她声音清澈,简单的两个字,淡淡的语调,像是泉水清脆地敲击在石块上。不问艾希是谁,也不问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赶她走。
“你是……赛尔西吗?”
艾希试探着开口,自从进入森林里,艾希就只遇见她一个活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赛尔西抖了一下鹿耳,没回答她,而是说道:“跟上我。”
随后乘着豹子走开了。
艾希只能乖乖地跟上她。
然后又被雾中的幻像吓到好几次。
“没有眼睛会好很多。”塞尔西语气平淡,听上去像是提醒艾希,但内容又像是威胁。
“没事没事,我还可以忍。”艾希觉得还是留着眼睛比较好。
两人一豹走了一会儿,艾希挑明来意。
“有人让我带你回去。”
塞尔西只是稍稍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理她。
艾希不死心,继续说到:“是你……”
话到嘴边,她想起塞尔西和那条死狗应该有些嫌隙,又硬生生地把布瑞斯的名字咽了下去。
“……你哥哥贝利尔,他让我来找你。”
“真的吗?”
塞尔西终于肯停下来,但不知怎得,艾希觉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什么情绪。
还不等艾希揣摩出她语气里的含义,塞尔西已经转过身来,发疯似的崩溃朝着她吼道:
“他终于肯把我从这里放出来了吗?!”
她这一句吼懵了艾希,她咽了口口水,看见塞尔西的眼睛渗出血来,染红了她眼前覆着的白纱。
艾希在脑中快速思考着对策,并痛骂了几百遍贝利尔为什么不说原来是他把塞尔西困在这里的,这下怎么办,现在提布瑞斯还来得及吗。
“哈哈……”,塞尔西无奈地苦笑,“他不仅把我困在这儿,还放了瘴气来折磨我!为什么……,只是一本书而已,而且明明只有他看得懂……,他就因为一本书这么讨厌我,要这样折磨我……,明明我们……”
塞尔西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悲伤,她痛苦的捂着头,眼前的白纱已经承受不住她的血泪,眼眶中的泪水和伤口渗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全部流了下来,在她苍白的脸上形成两道红痕。
艾希听完她这一番哭诉,这兄妹二人的事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但她记得贝利尔描述这个妹妹的时候,不像是有多生气,反而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几乎脱口而出:“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
塞尔西冷笑一声反问她。
“哪来的什么误会,他亲手把我关进密不透风的森林里这么久,怕不是早就忘了我,好和他满屋子的破书烂在一起。”
她边说边乘着那只黑豹逼近艾希,语气激动,脸上的血痕愈加明显。
艾希也是步步后退,怕她一气之下让身下的豹子一口咬断她的喉管。
忽然,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四周群鸟四散。塞尔西似乎对声音十分敏感,此刻烦躁地捂上了两侧的耳朵。
谁知这哨声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随着一阵马蹄的踢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
“艾希!”
是伊斯的声音!
艾希猛然回头,看见伊斯正骑着一匹银灰色的快马朝着两人的方向冲来,衣袂翻飞,挟着从薄雾中透过的曦光,马蹄踏过泥沼,带着他仿佛一点飞扬的星火渐渐逼近,从微末一点到颇有燎原之势。
就要挨着艾希两人时,他夹紧马腹,倏的拨转马头,引得马儿猛然受惊嘶鸣。
“上马!”
这话虽是说给艾希听得,但还不等她反应,伊斯已经一手将她捞了上来,让她斜坐在马背上。两人一马如一道银光般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