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虞定住了:“......阿、阿舟哥。”
面前的男人穿着松垮的浴袍,胸口大片裸.露的皮肤,泛着红,淌着水。
一副刚刚穿好衣服的样子。
阿舟看到来人,明显愣了一下,眉毛下意识拧起:“你来干嘛?”
“任、任哥呢?”杨虞很艰难地问道。
阿舟堵着门,朝屋里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你就说有什么事儿吧。”
“任哥是、是在里面吗?我想和他说句话。”杨虞脸色变得苍白,他从来没有,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贱到这个地步。
阿舟没有否认,也就是默认了:“我帮你带话吧,快点儿。”
默认了任云卿在里面。
而阿舟满面未平的春意,但凡是经过人事的人,就明白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阿舟平时不是脾气这么大的人。
可是今天这么不耐烦。
杨虞觉得自己浑身都痛了起来。
只能是自己打断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做,的好事了吧。
“......我想和任哥,亲口说。”他一直克制的嗓音还是染上了哭腔。
阿舟抿了下嘴,似是强忍下去难听的话,看了杨虞一眼:“我问一下。”
然后关上了门。
杨虞无助地站在那里,手心沾满了汗。
没几秒,门开了,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阿舟朝他做出一个驱逐的手势:“任哥说不想见你,你快走吧。”
然后“砰”地一声,撞上了门。
.
“想什么呢?”任云卿见杨虞心神不宁地用勺子搅和着粥,问道。
杨虞身形一顿,紧接着是连忙否认:“……没有。”
“头疼吗,还难受呢?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杨虞垂着眼皮,声音小小的:“不难受。”
接着低下头,喝粥。
粥是任云卿熬的,他说这个家的保姆间是空的。杨虞印象里的任哥是不会做饭的,可是他也没有心思来探究,这个人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一时间没有人再讲话。偌大的餐厅只剩下勺子磕碰到瓷碗的丁零声。
任云卿拿着平板看晨报,滑下去的睡衣袖子露出价格不菲的手表。
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默持续了良久,杨虞突然抬头:“我今天的飞机。”
言下之意是,我要走了。
任云卿头也不抬,大抵是听见他未讲出来的后半句话,嗓音沉沉:“已经起飞了。”
杨虞一时语塞。
“留沪区玩几天吧,听你助理说你这几天没行程。”任云卿手指点了点平板。
杨虞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给他洞穿。
“不麻烦了。”他语气很淡。
接着他看到任云卿几乎微不可察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任云卿掀起眼皮,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本理直气壮瞪着他的杨虞一对上这深沉的视线就败下阵来,慌里慌张地移开了目光。
“哧。”
得到了任云卿一声不带温度的嗤笑。
“......”
杨虞不太想再多说了。反正他自己订好票,下午走就好。跟任云卿是沟通不明白的。
他不想听见的话,你说得再掏心掏肺,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你行李我让人从酒店拿过来了,身份证你助理给我了。”任云卿就好像听见了他的想法那样,冷不防说道。
杨虞惊诧地看向他。难以置信。
“自己跑就别想了。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一起走。”
任云卿“啪”地一声把平板扔到了餐桌上,砸得碗都晃了晃。
惊得杨虞心里一紧。
任云卿用这种毋庸置疑的语气下达指令时候的压迫感几乎可以让人喘不上气。
杨虞无意识地绞紧了手指。
“别闹。”任云卿走过来,提着他手腕就把他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扯开了。
嗓音又放缓了:“吃点儿再,熬了半天呢。”
杨虞垂下眼皮,看了一会儿还氤氲着热气的蔬菜粥。
宿醉之后还是有些饿的。这粥咸淡适中,其实很不错。
“吃不下了。谢谢。”
任云卿锁紧眉毛。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杨虞因为低头而过分突出的颈骨。
这人身上只裹着薄薄一层皮。除外剩一把硬骨,和潮湿的灵魂。
果然醒酒后换了一副面孔啊。
真让人不爽。
任云卿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只是迫于生计和杨虞分开了,只是没能一直站在他的身侧,这样的放手,至于在重逢时分让杨虞这样如临大敌吗?
可是杨虞垂着眼皮,支楞着硬硬的脊骨,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
沪湾区虽说算是南方城市,但的确是南方里面很靠北的。冬天并不温暖。不过位置近海,气候潮湿,雨雪皆瓢泼。
杨虞哈出一团白气,冻得鼻尖发红。
任云卿就像是故意的,听他说吃不下了,便拖着他出了门。
“我做的粥不合胃口,那就换家合胃口的店。”
杨虞难以置信:“我的意思是我吃饱了。”
“骗谁呢?”
一声嗤笑过后,劈头盖脸的羽绒服和围巾就砸了下来。
杨虞敢肯定,任云卿又生气了。
“......”
四年不见,这个人怎么越活越幼稚。
但他肯定是拗不过任云卿的。再不情愿,他也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跟着任云卿出了门。
凭着最隐秘的私心,杨虞是想要同任云卿亲近的。
只是前车之鉴。
他这样自幼没被好好爱过的孩子,所敢于捧出来的真心只有那么多。
就连这种程度的示爱,对他来说也是伤筋动骨抽筋扒皮的。
若他有余力,他定不介意冒着被任云卿再度辜负的风险去再谈一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