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糊的窗户下,阳光反折投射进里面,形成一道道明暗交错,斑驳无形的光影。
贾荀端坐在屋内,认真地听着对面先生的讲课。
闪着金光的光影透过碧纱糊的雕花木窗打在脸上,使得此时坐在窗台下的贾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身着墨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面无白须,儒雅端正的中年教书先生,朗声授着课。
“刺股悬梁,囊萤映雪。
达之思兼,穷亦归洁。”
“荀哥儿你可知道这‘囊萤映雪’背后的故事。”相对而坐的褚夫子笑问向眼前的三岁稚童。
听到夫子的询问,贾荀思索一瞬,答道:“这是出自《晋书·车胤传》和《孙氏世录》。相传东晋朝的车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故称‘囊萤’。而京兆中都的孙康同样家贫,常映雪读书,因此世人把他们的事迹记录在册,有了囊萤映雪的美谈。”
看他立刻答了出来,褚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笑赞道:“荀哥儿很聪慧。”
夸赞完学生,褚夫子又缓缓讲起“囊萤映雪”典故背后的深意。
听着褚夫子由浅入深的讲授,贾荀也不禁跟着连连点头。
“囊萤映雪”的典故,贾荀上辈子就知道,今日听着褚夫子重新讲授一遍,心中感悟更深的同时又觉很是新奇。
每个授课先生的讲学习惯都是不同的,而他爹花重金为他请来的这位褚夫子的教学水平更是上上乘。
听着褚夫子的授课,贾荀也不禁感叹,他爹这钱花的真值!
褚夫子的才学和教学能力,比之他从前的先生都要好上许多,贾荀每日听着他的授课都觉得受益匪浅。
在褚夫子的教授下“三百千”这种同样的东西再学一遍,贾荀甚至都不觉得枯燥。
贾荀端坐在下首,认真的听着先生口中的教授。
时间悠悠转转,慢慢转过了半个日头。
这半日里,自房内偶尔会传出贾荀的疑问,褚夫子都会一一耐心解答,在这般融洽的氛围中,就连书房周围都是书香弥漫,一片欣欣向学之气。
阳光满前户,雪水半中庭。白云闲,碧潭绿,万里晴空,无风也无云。
雕梁画栋,彩燕齐飞,莺雀盘旋在荣国公府上空,给这座富丽堂皇,宏伟壮观的国公府蒙上一层金纱制的浮光,朦胧华丽,光彩夺目。
从王熙凤的院子里出来后,平儿带着手捧红绡纱帐的彩画走出西角门,穿过西花墙,隔着一条不远的夹道,远远就能看到隔着玻璃窗户后李纨母子的住所。
同住在荣禧堂正房后的院落内,李纨母子与王熙凤母子所住的院子也是相隔不远的。
屋内,听到素云说二奶奶房里的平儿姑娘过来了,李纨笑着放下手中的针钱,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平儿并彩画走了进来,瞧着这位大奶奶笑道:“大奶奶,我们家奶奶让给您送一顶红绡纱帐过来,说是往年的颜色都旧了,今年新到的有,给大家房里都换成新的。”
听着平儿的话,李纨转动着视线,看着彩画手中的那顶纱帐,笑着应了声,随即就让身旁的碧月将其收下。
见其收了帐子,平儿又笑道:“我们奶奶还说,兰小爷和荀小爷一向玩的好,如今我们小爷刚请了开蒙先生想请着兰小爷一同进学,两位小爷到时一同作伴,也能互相有个玩伴,不知大奶奶意下如何。”
李纨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眉眼间露出笑意,她是没想到贾荀进学还能想到自己儿子的。
丈夫贾珠走的早,这几年李纨守着儿子过日子,孤儿寡母在这大宅院里,存在感一向少的可怜。
因着长子贾珠的事,王夫人平日里对这个儿媳妇很是厌恶,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儿子,连带着亲孙子贾兰都不受待见。
王夫人这个当婆婆的不待见儿媳妇,二房的下人向来也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可想平日里在这深宅大院李纨母子二人的日子过的憋屈。
大房的荀哥儿到了开蒙的年纪,其父亲贾琏专门为儿子花重金请了外面的开蒙先生。
一想到荀哥儿到了年纪就能有父亲为其操心着前程的事,花重金请了京城最好的开蒙先生来教导,同样是长子嫡孙,而自己的兰哥儿比上荀哥儿年龄还要稍大一些,如今却只能跟在自己身边识字,李纨就忍不住心里难过。
王夫人这个当婆婆的将长子离世的过错全怪到儿媳妇身上,面对婆婆的埋怨,李纨心中是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