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情用纠缠来形容更合适,可是南柯偏不,因为纠缠是被动的,而他是主动靠近陆无尽。虽然吵架之后的温存像是陆无尽的糖衣炮弹,但南柯还是甘之如饴。
可惜这次要走的不是陆无尽,而是南柯。
陆无尽坐在沙发上看着南柯在他面前来来往往收拾行李,目光跟随着这道身影左左右右,南柯衣服不多,连行李箱都用不上,一个书包就能搞定。所以屋里的大衣柜,全叫陆无尽这个不怎么回来的人占了去。
这次生意的老板在外省,南柯这一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要是在梦里出点什么事,陆无尽更无从得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喜悦被南柯一下一下收拾书包的动作冲淡,陆无尽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
陆无尽淡淡看着,直到南柯开始拉拉链,才问一句:“非要去?”
南柯抬头,无奈点点头,“那边的入梦者在梦里受了伤,很难再次进入梦境,我去帮个忙。”
陆无尽嘴角往下弯了弯:“好人都被你当了.......你可想好了,我只有这么几天假,你回来我就不在家了。”
南柯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惜他只有一个,不能劈成两半,他只能讨好地凑近蹭蹭陆无尽的脸,“嗐,咱俩才二十多岁,还有好多好多个以后,你看你说的好像咱俩谁回不来一样,来,亲一个,我得走了!”
陆无尽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手腕一用力,像投篮一样推向另一边,凝眉道,“这么危险,你就非要去?”
南柯眼神故作祈求,点点头。
陆无尽不为所动,强调着:“我才回来一天。”
南柯轻轻拍了拍陆无尽,被陆无尽耸肩的动作劝退,只好解释:“我很快回来,那边人快不行了,你是消防员,你知道的。”这种安慰对他来说已经极其不易,可陆无尽想要的却不是这个结果,即便他发现自己现在的脾气是无理取闹,也无法控制内心空洞的恐惧与焦虑。
南柯还是太年轻,未曾体会到优柔寡断者心里的百转千回与敏感细腻;陆无尽也太封闭,没能尽早发现南柯的无能为力与焦躁不安。他们都无法接受对方的离开与不信任,只是一个告诉自己要适应,一个告诉自己结果会被改变。
“你别无理取闹.......”
“你现在觉得我无理取闹了?南柯你提起裤子不认人啊?”
“我也是要工作的,不工作咱俩喝西北风?”
“你什么时候不能工作,就非挑这两天?!”
“我还能提前预知他们什么时候出事吗?”
“你要走,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南柯顿了顿,语气又软了几分,凑到陆无尽身边:“你忍心让我独守空房吗?”
陆无尽看也不看他:“滚!”
南柯皱眉:“啧,陆无尽你知不知道我是在给你台阶?你顺着下一下不行吗?”
陆无尽嗤笑一声,重复了一遍:“不需要,滚!”
南柯顿了顿,本就一点就着的性子已经忍了许久,终究没忍住,声音生硬起来,“那你呢?”
南柯咬牙切齿:“你没有让我担心过吗?你每次冲进火场都跟不要命一样,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呢?”
陆无尽没回答,起身收拾被南柯弄乱的床单,闻言动作停滞了几秒,再不看南柯一眼。
南柯走到门口的时候,仍没听到身后的回答,可再回头又很没面子,思来想去还是一步步往外蹭着。
“你爱回不回。”南柯嘀咕一声,走出两步,没听见身后陆无尽的骂声,心里毛毛的,又悄悄走回去,在窗子处探头,见陆无尽整理完床上又开始整理衣柜,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确定自己这句回答有没有被陆无尽听见。
南柯在门外徘徊一阵,没听见陆无尽的声音,可因为刚才的事情时间已经有些紧迫,南柯一咬牙,想着回来再哄,扭头就走。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一个人面临晚上骤然来临的孤独时陆无尽还是猝不及防,翻来覆去连做好几个噩梦,最终被惊醒之后坐起来缓了好一阵。他在孤儿院那些日子也会做噩梦,梦里是连天的火焰,连同他小小的身躯都被火围住,四面八方都是滚烫的温度,任他如何寻找,也找不到出路。
然后南柯降临。
那个时候他入梦的能力尚未成熟,面对如此险峻的梦境还有些心悸,然而拉着陆无尽的手却毫不放松。好在只是噩梦,不是潜意识投射的欲望,两个小孩出来之后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南柯却告诉他,“没关系,以后我守在这里,你不会做噩梦了。”
南柯没说错,后来陆无尽慢慢不再做这个噩梦;但他也骗了陆无尽,随着能力的成熟,南柯开始把莫须有的责任强加于自己,于是身边人成了最先被忽略的,陆无尽再也没有在梦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