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尽头一歪，躲开秦沂抓过来的爪子，又抱歉地笑笑，“嘴太快，脑子没拦住。”

秦沂抓了个空，连陆无尽毛都没摸到，泄了气往沙发上一坐，“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无尽若有所思，接下他的话：“请问秦医生我是哪里不对劲？”陆无尽对于秦沂有很严重的刻板印象，对他口中有关诊断的话深信不疑，虽然一身反骨不乐意谨遵医嘱，但听听还是愿意的。

医学研究生嘛，那不就是医生？

秦沂摸着下巴思索一阵，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不爱南柯了！”

陆无尽无比庆幸自己没喝酒，秦沂也该谢谢陆无尽没喝酒，否则这一句话出来，陆无尽一定会一口酒喷秦沂个满身，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顿再说，等南柯回来了，还要跟他说这件事，以南柯的脾气，秦沂将会喜提二连揍。

但陆无尽心情平静，没有动手。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秦沂警惕地看着他动了动腿，然后归于平静。

秦沂更觉得不对劲了，仔细一想，自己刚才来的时候陆无尽都准备睡觉了，按照他对陆无尽的了解，一般好不容易休假怎么着都得熬几个大夜补偿自己，就算南柯不在，一个人胡思乱想也能两眼泪汪汪睁到天亮。

毕竟秦沂曾经就在半夜三点接到陆无尽的电话，他不接陆无尽就一直打，到最后不得不接。迷迷糊糊按下接听，就听见陆无尽抽噎的声音，“没有江行舟的日子，你是怎么睡着，还睡得这么死的？”

秦沂脑子还没醒，只用一句毫无威慑的话表达自己的无语，“你有毛病啊？”

秦沂后来清醒了，冷着脸抱了一堆医学专业蓝皮书来找陆无尽，看得陆无尽一脸疑惑：“你家楼下不是有个收破烂的吗？抱我这里来干什么？”

秦沂“砰”一声把砖头似的书摆桌上，手撑着书，道：“你要是每天在图书馆啃书啃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拥有良好的睡眠的。”

陆无尽摆手拒绝。

所以秦沂现在更加不解，看完陆无尽之后又看向屋内。这屋子虽然不大，但客厅的灯照不到后面的床铺，里面一片漆黑，只看得见被子鼓鼓囊囊的影子，以及关得紧紧的衣柜。眼瞅着秦沂脸色越来越不对，陆无尽及时拉回了他。

卫衣带子被陆无尽揪住，帽子缩成一团，秦沂惊恐得望回来：“你........”

陆无尽翻个极为标准的白眼：“找什么呢？这屋里除了我就是鬼，你叫它出来陪你喝两杯？”

秦沂收回目光，面色复杂地检查了一下陆无尽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悬着的心放下去，靠回去：“那你怎么回事？”

陆无尽沉吟一会儿，犹豫半天，秦沂怀疑的表情又要爬上脸，连忙开口：“我现在懂了，南柯为什么说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射，我感觉我在梦里能见到他。”

秦沂等了半天，发现没下文，“没、没了？”

他还以为陆无尽在梦里发生了什么，就像南柯平时说的那些鬼啊神啊NPC啊，什么九死一生啊什么抱头鼠窜啊，结果陆无尽一句梦到他，值得高兴这么多天？那要这么说的话，秦沂天天梦到江行舟，岂不是天天都呲个大牙乐。

秦沂面色复杂，嘴巴动了动，试探着问：“我导师.......认识个心理医生，要不你去看看？”

陆无尽不耐地瞪他一眼。

“我有说错吗？你担心他出事担心他离开担心他不喜欢你，担心变成焦虑，可是这都不会发生的，所以这五个字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最担心的，应该是怎么维持一段正常健康的恋爱关系。”

“他不会离开你。”秦沂晃了晃剩下半瓶酒液，麦色液体撞击瓶璧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陆无尽的目光，秦沂继续道，“伟大的陆消防，你这一年扑灭过四百五十八场火，解救了两百一十七次电梯被困人员，还有什么脑袋卡洗衣机的戒指取不下来的不计其数，在别人眼里你已经是英雄了，你还害怕什么呢？”

陆无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信将疑：“怎么维持？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信息？”

秦沂摊开手：“我怎么知道？你每一次进入火场之后，情绪都会剧烈波动，南柯这么关注你，凭你回消息时那只言片语都能猜出来。”秦沂顿了顿，身体往前倾，整个人从黑暗里钻出来，道，“我认真的，我觉得你这样并不能脱敏成功，不如早点换个工作。”

“你刚刚还说我是个英雄。”

“成为英雄是有代价的，你已经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了。”

陆无尽低着头没回答，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暗色纱幔，整个人如烟如雾看不清晰。

秦沂望着他，似乎能想象出南柯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时，也会看着这样的陆无尽，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咫尺天涯。

陆无尽眼神瞟他一眼，拿起一瓶酒摩挲着，他不怎么喝酒，总害怕自己脑子不清醒。这会儿他看着玻璃瓶里褐色液体，恍惚间想起一双琥珀色瞳孔。

“哎呀不一样，梦里的南柯吧，他也不完全是南柯，但是他告诉我，他是完全属于我的。”

秦沂面色变了又变，嘴唇颤动几下，陆无尽一看就知道他吐不出什么好话，然而还是架不住好奇心，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秦沂也学着陆无尽犹豫了一下，在陆无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开口：“你他妈这叫精神出轨。”

陆无尽不乐意听这话，面色陡然冷下来，可惜手边毯子抱枕在刚才的回合中都已经用掉了，秦沂丢过来的抱枕也飞到他身后的地上，手里只有个玻璃瓶子，这一下敲下去，陆无尽明天就该提着果篮去医院看秦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