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闻瑛翩然下台,众人让出条路来,眼中满是钦佩。
殷寄真兴奋地迎上去:“阿瑛果然不负才女之名!”她接过那支珠花,轻轻别在花闻瑛鬓边:“这珠花衬你。”
花闻瑛看着孟红檐,眼波盈盈:“孟娘子可要去试试?我见台上新换了谜题。”
孟红檐摇头推辞,裴不澈伏在她耳边低语:“阿檐不是最了解药名?方才我见有个‘五月既望’,倒像是你常说的那味……”
“半夏!”孟红檐眼睛一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声音略大,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她顿时尴尬摸了下鼻子,往裴不澈身后躲了躲。
花闻瑛掩唇轻笑:“孟娘子既通医理,又懂文墨,不如我们联句助兴?”她指向不远处茶楼:“那松涛阁临窗位置正好观灯。”
殷寄真点头称好,拉着花闻瑛就往松涛阁走。
夜色中,裴不澈蹙眉。她察觉他的神色,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怎么了殿下?”
裴不澈摇头:“没什么,走吧。”
茶楼雅座,窗外灯火如昼。小二上了四盏茉莉香片,花闻瑛执杯轻啜,道:“今日得遇知音,不如以这上元节为题联句?孟娘子先请。”
孟红檐沉思片刻:“火树银花合。”
“星桥铁锁开。”花闻瑛接得很流畅。
“这诗我背过!”殷寄真抓耳挠腮:“我接暗香随马去。”
裴不澈把玩着茶盏,接口:“明月逐人来。”(1)
他目光灼灼望着孟红檐,这哪里是什么联句,分明是在借诗传情。
花闻瑛心中了然,随即笑道:“不想殿下也是诗中知己。听闻娘子曾以药名入诗,不知今夜可否一展才情?”
“那便献丑了。”孟红檐被激起兴致,稍稍思索:“上元灯火满皇都,袖里青囊药味殊。愿得当归远志日,不教半夏忆莼鲈。”
“作得好。”花闻瑛击节赞叹:“四句暗含五味药材,又应景抒怀。孟娘子果然……”
她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喧哗声。
一对潜火军疾驰而过,为首者高呼:“黎安王府走水了,速速回避!”
花闻瑛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热水溅湿了她的罗裙。殷寄真慌忙去扶,她一把抓住殷寄真的手腕:“阿真,我……我得回去。”
“你回去作甚?走水了你回去也没用。”殷寄真拉着她。
花闻瑛脸色煞白:“李庶不知去哪儿了,小世子独自在府中,若出了事,我……”
孟红檐和裴不澈也起身,道:“那我们一起去吧,府中走水定有伤员,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花闻瑛着急忙慌地点头,扯起殷寄真不管不顾往黎安王府赶去。四人到门口时,潜火军已控制了火势,正有序往外搬运伤者。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出来,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幼童:“救命啊,小世子呛了烟!”
孟红檐箭步上前,正要接过孩子,斜刺里冲出个华服男子:“贱婢!谁准你碰我儿?”竟是黎安王李庶。
他粗暴地推开那女子,小童重重摔在地上。
“你!”殷寄真怒极,孟红檐按住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
只见花闻瑛从浓烟中奔出,扑跪在李庶脚边:“王爷息怒!妾身这就请大夫……”
李庶一脚踹开她:“滚!若非你今夜私自出府,何至于无人照看世子?”他转身厉喝:“来人!把这贱人关进柴房!”
裴不澈挡在花闻瑛身前:“黎安王殿下,火场救人要紧。”
“原来是淮陵王。”李庶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变了变,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孟红檐等人:“殷将军竟也在此。”
裴不澈道:“你若想救你儿子,现在就别说话。”
孟红檐已趁机抱起小世子,与花闻瑛配合施救。几针下去,孩子吐出口黑痰,终于“哇”地哭出声。
李庶神色稍霁,冲着花闻瑛呵斥道:“你就是这么照看小世子的!若出了事杀了你都不够。”
裴不澈冷淡道:“明日陛下寿宴,殿下尚需女眷同去。”
提到承明帝,李庶终于收敛。他狠狠瞪了花闻瑛一眼:“滚回你的院子!”说罢抱起幼童扬长而去。
花闻瑛瘫坐在地,罗袜被碎石划破,渗出丝丝血迹。孟红檐蹲下身为她包扎,听见极轻的一句:“多谢娘子……”
“无碍。”孟红檐安慰的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只能干涩道:“伤口尽量别沾水。”
相对无言,孟红檐走过去握着裴不澈的手道:“殿下,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