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尤瑾幽幽叹口气。自之前哥哥被宋大人叫去大理寺,连着好几月都未回过一趟府里,只是遣了巽川回来报过几回信就是了。
期间阿爹倒是回了府里一趟,但也只是将将住了一晚便又匆匆出去了,连自己的课业都没顾上问一嘴。虽然课业没被揪住耳提面命确实是让人暗生窃喜,但是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
小少年苦恼地翻了翻今日送来的京中邸报,只是些寻常的调任诏书罢了。
尤瑾皱起了眉,亏得他还特特去寻了阿娘,借着要完成阿兄布置的一项课业为由央着人,磨的阿娘没法儿才拿到了邸报。要不还是等着巽川回来的时候诈他一嘴,没准都不消得诈,毕竟他的嘴是向来没甚门把的。
打定了主意,尤瑾唤人来将折好的邸报送回爹娘院里。小厮应声小跑着出了门廊,不知是在门口撞见了什么人,微顿了个身,露出迎面而来的年轻英气少年。
“表少爷到了!”身后紧跟着笑意融融的一群小丫鬟,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物件走进,打头的是正是郁离和渚星两个,一个捧着只雕龙画凤的精致彩绘锦盒,一个手里接着件宽大的紫貂大氅。
尤瑾眼睛一亮,与那少年对拳一碰,笑骂道,“你倒是赶在年前回来了!我还道你是乐不思蜀,预备着要在西北吹大漠风沙过冬呢!”只是嘴上说得不饶人,眸子里却闪闪生辉。
“早知你没好话,我就不巴巴赶着回来了。”荀病白抬手灌了壶凉茶下肚,看得尤瑾直皱眉,低声叫了人送壶新茶来,才转身道,“还指望我有甚好话?有也不是对着你说。”
荀病白剑眉微抖,僵了僵动作,悄悄将手中拎起的茶壶放在桌上,有些气短地服软道,“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说着,朝垂眉闷笑地郁离使了个眼色。
郁离含笑将那抱在怀里有一会儿的锦盒拿了出来,尤瑾挑着眉接过,“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话停在嘴边再说不下去,拍了一掌旁边傻笑的呆子,“你这从哪淘来的?可别是又被人下了套吧!”
那锦盒里头端正用方柔软的丝帕包着尊湛湛美玉,那玉剔透细腻,盈润洁白得焕发着宝石般的光彩,照得庭户生光。这话倒没冤枉,荀病白素来心思简单,前几年被人下了套买了件极品羊脂玉预备着送人,却被反讹一遭。
虽说那伙子熟练仙人跳的惯犯是踢到了硬板,好生受了番牢狱之刑,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戒。但自此后老侯爷便对着这小孙子是越发地严加管束,以至于有一阵荀病白宴请同窗好友聚聚,都是借了尤瑾的银子垫付。
荀病白面上挂不住,但也不敢惹着气头上的人去直白驳回去,何况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只有些委屈地嘀嘀咕咕,“极品品相的宝石光,这可是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软磨硬泡磨了一通,还送了不少好处给镇西侯世子才让人勉强同意忍痛割爱才得来的。银子都是我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才将将凑齐。你可别再说哥们小气哈。”
尤瑾也是实在怕了这小表弟不走寻常路子的大大咧咧,只是听他这般说,却喉头一哽,别扭着道谢,“我这不还是怕你手里又没个轻重的,到时候就算是祖母为你给舅祖父说情也没用。不过难为你成天在西北风吹沙淹的还想着我。这玉,谢谢了啊……”
荀病白颇有些惊诧地看着小少年被盯得面上染上薄粉,稀奇道,“乖乖,我这钱可是花得值当了。还能得美人羞颜,也不算亏……咳咳!”
尤瑾眉眼一竖,就知这厮憋不出什么好话,一个拐肘顶上去,冷着张小脸,“没大没小。叫,表,哥。懂吗?”
荀病白咳着,接过郁离手急眼快倒了盏的温热茶水,猛灌了一大口,嘴上不服输道,“就一天,算什么表哥。”
尤瑾冷笑道,“就一个时辰也是大。”眸子一转,“别贫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