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星快步穿过回廊,还未走到鹤庆堂,便听得里头传来荀氏不知说是拉架还是拱火好的笑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句自家小郎君不忿地反驳和荀小少爷惹火的声音。
渚星将门帘子掀起,果见尤瑾半倚在荀氏身前的脚踏上,亲昵地伏在她膝上,边仰起脸来亲亲热热地朝荀氏讲学堂里的趣事,边时不时向着紧贴着荀氏坐着,不停拌嘴讨嫌的荀病白翻白眼。
幸亏他还是个少年身量,做起这副样子来只让人觉得心软熨贴,若是再大些,便难免会显得些格格不入了。
荀氏耳厉,听着动静就朝门帘处望,见着渚星手里拿了斗篷进来,笑骂道,“得了,你们俩小泥猴,还不快快停了。渚星丫头,你来,将他两裹了斗篷罚在屋里头呆着。”
见着正忙着打眉眼官司的两人震惊着脸一齐转过来,又道,“看你俩还敢不敢这大冬天里的冒冒失失跑来跑去,需得长了记性才好!不然,就是伤了风寒也该!”
边说着,支了个在旁侧站着侍立的大丫鬟将放在屋子四角的炭盆拨个放过来挨着。
尤瑾瞅着渚星快手快脚地将斗篷分了件给荀氏边的刑嬷嬷,边抖搂开来作势逼近要给他套上,又觉着那旁侧紧挨着的火盆冒着醺醺热气,忙告饶,“祖母,刚刚不还灌了壶桂枝汤,那味儿还在嘴里头呢,这会儿子都要冒烟了。况且与祖母说着话,心里就觉着暖窝窝的,怎会觉着半点凉?”
说罢,还朝已经被刑嬷嬷半套上斗篷的荀病白使眼色,荀病白一向在逃避长辈惩罚这事儿上颇有心得,与尤瑾可谓是心有灵犀,当即四两拨千斤地一格挡,“是啊,一到姑祖母这儿就暖心得紧,与春天也差不离了,怎么会冷?”
一毂辘子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抛,你一言我一句地,足说了半盏茶功夫才将将停下。
看着两人说得口干舌燥才说尽,俊朗青涩的小少年们齐齐抬头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叫得荀氏眉眼间染上笑,上了年纪,贯爱听奉承话,更何况又是素日里疼爱有加极是贴心的小辈,那车轱辘的话叫这两个说来都满是孺慕和真心,“就你们俩贫嘴。”
说罢,忙挥手叫人重新上壶温茶好润润喉咙。眼瞅着荀氏似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两个小少年刚要松口气,荀病白都已经悄悄将斗篷抖落两分,便听荀氏话锋一转,“不过嘛,这斗篷还是得穿上。就得治你们一治!”
尤瑾耷拉下脸来,百般不愿地站起身来将渚星递过来的斗篷老老实实穿上,而旁边的刑嬷嬷也手疾眼快把荀病白又悄悄抖了些下去的斗篷重新套上,还顺带着系紧了系带。
“母亲快别逗了,瑾哥儿与安哥儿这大冬天的可都要将汗闷出来了。要真在这大冷天里中了热气,还不是惹得母亲与我心疼忙乱。”门帘又被打起,柳氏抱着个精巧的铜丝手炉走进来,笑得眉眼弯弯,被身后斜射而入的暖阳一照,竟仿似有盎然春意冬日里头盛放。
荀氏笑着招呼,“就数你最心软,将这两个混小子宠的。”柳氏轻步迎上前,搀住荀氏的手臂,“母亲才是真真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担心着待会儿出去赴宴冷着了宝贝孙儿们,还特特叫了人给我递信儿说快些拿斗篷来。这会儿子倒说起我来了。”
荀病白在旁忙搀住荀氏另外一只胳膊,亲亲热热笑道,“就知道婶婶与姑祖母最疼我与瑾哥儿了!”
尤瑾在一旁跟腔,“那还用你说,祖母与阿娘最好了!不过,瑾哥儿是你能叫的?没大没小。叫表哥!”
荀病白笑开,挤眉弄眼地,“小,表,哥。”气得尤瑾又要炸毛。
“你呀!贯是爱招惹瑾哥儿的,可消停些吧。”荀氏拍了拍荀病白搀在自己臂弯的手,又回头点了点安静侍立在旁的渚星笑道,“得亏渚星丫头心思细,要不,我可不惯着这两个调皮鬼,就让他们穿着这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