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轻轻地扇着眼前的药炉:“听伏昭说,赈灾的银子来了,听闻是兰大人从中周旋,这才凑齐了这些银子,还有啊,懿旨一事,已在瓖都传开了,这几日,不光是疫民们,听说瓖都的百姓们都说,兰妃可真是位大善人,捐了自己的积蓄,也亏是那日的懿旨,歪打正着地解了我们当时的困境。”
“咳咳。”
喉间涌上一阵痒意,施霁雯忍不住咳了几声。
“大姑娘?”玉璧忙放下手中的蒲扇,关心地看向施霁雯。
“无事,想来是这几日累着了。”施霁雯用力地摇头,想要甩掉脑袋里的晕眩感,“这疫病的药太医们依旧尚未研制出来吗?”
“此次疫病来得急,之前又无先例,因此目前的药只能暂缓病症,太医们说,还要些时日讨论。”玉璧伸出手扶住施霁雯,却发现她的脸色通红,像是涂多了胭脂一般,“大姑娘你的脸色通红。”
“许是在这药炉旁坐的久了些。”施霁雯借着玉璧的手臂撑住发软的身子,“我曾在柳疏镇见过类似病症,但略有不同,有一药方或可一试,但此药方暂无人试之,未知药性如何?有无其副作用……”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施霁雯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浆糊,混乱至极,然后便没有了知觉。
……
施霁雯再醒来是在一张简易的榻上,营帐像是临时搭起的,不大,里头除了身下的那张榻和一张随处可见的木桌便再也瞧不见其他东西。
她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发热了……
她奋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右手搭上自己的手腕,认真仔细的倾听着自己的脉象。
疼,额头像是昏过去前被人用铁锤用力地锤着,她的思绪混乱,根本听不清自己的脉象跳动。
怕是这几日不小心染上了疫病。
施霁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眸子半阖着,静静地倾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许久,她挣扎着起身,掀开身上厚重的锦被,想要下地,发软的身子却一下子没有承受着,她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
“大姑娘!”玉璧掀帘而入,一眼瞧见摔倒在地的施霁雯,她忙将手上的药碗搁在一旁,便急急的上前去扶起跌倒的施霁雯。
“大姑娘你切莫乱动,躺在这榻上好生休息。”
“我这是染了疫病吗?”施霁雯顺从地被玉璧扶到榻上,任由玉璧为她盖好锦被。
“大姑娘。”玉璧话还未说完,眼眶便红了,“是,是染了疫病。”
“这样。”施霁雯垂下眸子,既说不上意外,也没有难过,“那你将药放下就出去吧,你该少与我接触。”
“奴婢怎么放心的下?”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两滴滚烫的泪水从玉璧的眼中流出,滴入那厚厚的面巾之下。
“放下吧。”施霁雯看着玉璧,强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来,“我只是染病了,又不是没了,玉璧你别哭。”
“奴婢喂大姑娘喝药。”
玉璧抬起手,将两行泪抹去,却在端起药的一瞬间,又有两行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大姑娘受苦了。”
“我没有受苦。”施霁雯轻轻摇了摇头,却在闻见药香的一霎那,淡然的神情有了些隐隐的破碎。
玉璧举起瓷勺,放在施霁雯嘴边,却看她迟迟没有张开嘴。
“大姑娘?”
“我自己来吧。”
施霁雯伸出手,就着玉璧的手将一整碗药一饮而尽。
“大姑娘慢些。”
玉璧从怀中拿出一帕子,小心翼翼地替施霁雯擦去嘴角的药渍。
“玉璧。”
好不容易熬过了嘴里的苦味,施霁雯这才开口。
“怎么了大姑娘?”玉璧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变出一颗蜜饯来,“奴婢特意托世子殿下去城中买来的,想着大姑娘喝药时或许能用上。”
“谢谢。”施霁雯接过玉璧手中的蜜饯,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像是将先前的苦味一扫而空,“我横竖是染了这疫病,我想试试那个方子,你可愿替我去抓那药材来熬药?”
“不行!”玉璧想也不想就拒绝施霁雯,“大姑娘你是想拿自己试药,那方子大姑娘你自己也说了,暂无人试之,不知药性,不解作用。奴婢不敢拿大姑娘冒险。”
“可我是医家,我来试药,于药性之了解,于安全之把握,远胜疫者。若有何差池,我能及时调试。”施霁雯仰起头,几乎是渴求的目光看着玉璧,“医者,本该悬壶济世。”
玉璧扭过头,强忍着眼泪,躲避着施霁雯的视线:“奴婢不能答应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