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太阳真的听到了沈居安的要求,又或者是谢煜的主观能动性发挥了作用。夏至当天,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昼长夜短正式开始,这日谢煜正式迈入18岁,他的成绩单也跟着滚烫出炉。
舟市单独考卷,660的总分谢煜拿了598,全市1368名,全班31名,总体上算个不错的成绩。知道成绩的那一刻全家人都挺开心的,谢煜跟徐康乐拥抱完后跟谢若飞拥抱,又给表姐谢邦媛发了消息。谢若飞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要什么礼物,但直到谢煜吃完了蛋糕也没想好,随口说你看着送吧。谢若飞还念着成人礼总要够分量,就听见自家儿子兴致勃勃地打起了电话。
“我过线了,590多,报国艺肯定能过。”眉飞色舞。
谢若飞放下餐盘待阿姨收走,又上楼推开书房门坐在徐康乐对面。多年夫妻同床共枕,徐康乐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问:“你跟小煜聊过了?”
“没。他刚刚还在下面跟朋友打电话说要去报国艺呢。”谢若飞摇头。
“那就报呗。”
“徐康乐!”谢若飞不满意了。
徐康乐在书桌那头看着妻子,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看什么都那样,三分钟热度。难得有一件想做的事何必拦着呢?”
“他但凡想做其他呢?如果400我就认了,也许他的天赋真在演戏上,但是他590,这说明他完全可以学别的。可他偏偏去学表演,学表演出来要做什么?拍戏。他年轻,觉得在镜头面前万众追捧光鲜亮丽,事实上就是给人家挑挑剔剔没个自由。有什么意思?”
“但是他愿意啊。千金难买他愿意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事实证明,徐康乐说得没错。谢煜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代价是什么都容易厌倦,厌倦得多了碰上个难得称意的真就打算千金不换。
“590的分国内外大把大学随便你挑,你何苦非要去一个艺术大学学什么表演?学成出来被人在屏幕里被挑挑拣拣,有什么意思?”
“我就觉得有意思。”谢煜打着游戏,眼睛盯着荧幕,头也不回,“其他大学再好我也不在乎,我就是去国艺。”
“你才18,知道什么?以为做演员光鲜亮丽就想着一头扎进去,现在的演员,哪个不是商品。你跟着我姓谢,做我儿子,又何苦去受人差遣被人评头论足?”谢若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谢煜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那是他们,又不是我。我是去学艺术的,又不是去当商品做偶像。反正我是不可能改的。说一万句也不可能。”
母子俩吵了一个星期,直到谢煜不耐其烦飞去南半球陪外祖父母,而后在滑雪场摔骨折此事才有了个结果——谢若飞松口,谢煜填报国艺顺利录取。
这很像某种不识父母心一意孤行的坏小孩的把戏,以自己的生命安全逼迫父母让步。但谢煜扪心自问他真的只是单纯想去滑雪,只不过因为备考太久没时间滑雪技术生疏而导致了意外事故。
“你觉得我信吗?”谢邦媛在电话问他。
“爱信不信。”谢煜没理她,继续打游戏。外公在厨房问他吃不吃松饼,他应了声好,又跟谢邦媛说:“但是你要说服我妈信。我没想拿这个逼她。”
“你觉得姨妈会信吗?”谢邦媛敷着面膜,闻言笑了。
当然不信。
不过谢煜觉得还是要努力一把。徐康乐那边他已经通了气,谢邦媛这边也得打点一二,毕竟想想如果谢若飞真的因为觉得自己跟她赌气而担惊受怕的话,谢煜的良心也过不去。“不信你也帮我努力一下嘛,事在人为。你如果帮我动动嘴,我就帮你定宝珀那款表。”
“有这功夫你不如买给姨妈。”谢邦媛不买账。
“我当然买给她了。”谢煜道,“所以你帮我说两句,让她不要想太多。我也帮你定一块,定制一个表带绣一圈‘感谢我最好的姐姐谢邦媛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好恶心。滚。”谢邦媛摆摆手。
谢煜骨折,当然没滚。不仅没滚,还端着盘子在那边吃着松饼,随口问一句哪来的,谢煜说外公做的。谢邦媛此时才觉得谢煜就是个麻烦的小孩,她在燕城辛苦上班,谢煜在南半球吃着外公做的松饼。满腔悲愤在借着谢煜的手机再三要外公保证等她过去也给她煎之后才稍稍缓解,谢邦媛若有所思地问——
“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学表演的女孩了?”
彼时谢煜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然你怎么这么有动力学表演?”谢邦媛涂完手部精华专心按摩双手,嘴上专注盘问谢煜,“去年我还以为你就是三分钟热度上头,没想到你来真的啊?闹成这样,姨妈这么反对都不听,叛逆期推迟了?”
“怎么就叛逆期了。我追梦你还这么嘲讽我。”谢煜低头吃饼。
“你的梦想十七岁才降临?谢煜,早两百年你这年纪降临的可不是梦想是孩子了。”谢邦媛又问了一遍,“喜欢上哪个学表演的女孩了?”
“不是。”谢煜回得很快,也很果决,“不是。”
“我觉得是。”谢邦媛根本不听他反驳,“就这条路解释得通。你这种人,要不是爱情,根本解释不了这种反常动力。”
谢煜拧紧眉头,“你怎么就觉得我会这么恋爱脑呢?”
谢邦媛只拍拍手,“之前不是有个江湖算子给说你一生顺遂不吃苦嘛,我觉得也不是。这种所谓的命数也得遵循数学定理,如果零才是圆满的话就是三种结果:正数减正数,正数加负数,负数加正数。她说你命好不吃苦,那你的根基就是正,前路也只会加。既然是正了,再加就溢出去得不到圆满了呀,所以你必得加个负数,亏损一些。依我看,就亏在恋爱上面。”
“你当时就不应该去读工商管理。”谢煜说得比谢邦媛认真,“谢女士培养你去管理恒裕真是浪费人才。你现在买机票飞回舟市,落地立刻去城隍庙门口支个小摊,一张嘴就能劝十个年轻人迷途知返,一个小时就能因为胡说八道宣传封建迷信被警察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