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搞得到钱就是潇洒,还能异地取景。”楚箐箐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蘸料,“他说飞去越州拍十天的时候我都想问问他你没有发烧吧,哪那么多钱烧啊?”
林春和往锅里下着解腻的素菜,“谢煜当制片人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猜得到。”楚箐箐靠在椅子上小时,声音带着一点无奈,“人比人气死人呢,我要把这件事忘掉。”
一顿饭散得晚,陆陆续续又有学弟学妹过来跟他们嘘寒问暖,送走所有人之后楚箐箐在公交站前等车,一转头发现林春和正在抬头看站牌。
“74路。”楚箐箐道,“你不坐车?”
“坐啊,这不是在等吗?”林春和看她。
“你坐公交车也不怕被偷拍?”
“最后一趟,没什么人。”林春和从口袋里摸出口罩,“这样就没事了。”
公交来得快,上车时楚箐箐直奔最后一排,林春和跟着她走上去,两个人坐在后面沉默许久。
城市的夜晚黑得不透彻,霓虹映得天空泛着淡淡的红。楚箐箐靠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路灯,广告牌,远处巨大的led屏,还有高楼上跨国公司的巨大logo,没来由想到幼时课本上形容宫殿的金碧辉煌。夜间车道流畅,公交车行驶畅通无阻,楚箐箐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今晚想说什么?”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林春和的声音隔了口罩,是一个刚刚能听清的音量,“那天晚上谢谢你。”
“我也没帮你什么吧?”楚箐箐这才回头看他,“你又在谢什么呢?”
林春和靠在靠背上,脸被口罩遮住,看不清表情,“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很缓,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力气才能从喉管中挤出来,如此艰难。林春和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又被车外的车流声盖住大半,楚箐箐转头,看见侧光里林春和的眼窝极深,仿佛经历了八百年的风霜,可林春和明明年轻得前途无量。
“我觉得你们很好,你、沈居安、任炜彤又或者是谢煜,都很好。你们是真正热爱戏剧和电影的,只有你们这样的才能学好艺术。我不行。”
但楚箐箐听到这句话只是笑,她摇头,“不,林春和。资本才是热爱的基础。”
车辆到达目的地,楚箐箐下车走回学校,夜里校道寂寥,林春和落后她一臂的距离,穿过教学区,走过运动区,生活区越来越近,24小时的便利店灯光在远处孤零零地亮着。大一的时候楚箐箐就是在校外的便利店打工,到现在她都能想起那股速食关东煮的味道。
“刚刚那段话你的包含对象有误,你应该把我删去。我并没有那么真心热爱,如果我不缺钱,可以随心所欲地拍电影,不考虑任何关于预算的问题,也许我才会真正去热爱电影。”楚箐箐扭头看他,“但是人生并没有那么多选择,林春和。现实就是我依旧贫穷。我知道这么说很刻薄,每一个人都平等地拥有悲伤的权力,可在我看来你衣食无忧,我并不能共感你的悲伤。”
林春和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楚箐箐。他没有回答,对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很多年后林春和去谢煜家做客,谢丁丁热情地同他玩球跟他握手,却在谢煜走过来的时候立刻躺下身露出肚子。谢煜收拾完它的玩具才应邀过去揉它的肚子,林春和看得好笑,“它刚刚都不愿意躺下来。”
“露出肚子对他们来说是亮出弱点。它胆子小,很难对别人这样。”
被谢煜摸完肚子的谢丁丁又过来让他摸头,粗糙而柔软的毛发在指尖起伏。林春和说:“是吗?也是。毕竟就算对面是羊,狼也不会轻易露出肚子。”
谢煜思考了片刻,问:“你很喜欢看动物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