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无声地张张嘴,话说不出来。
她也想到了事到如今也一直没露过面的娘家人。
片刻后才说:“花婶娘不是说那时也是怕咱家事太大,怕凑上前,帮不上忙不说,反而容易牵连进去。母亲,连知府都避之不及的事,不怪花婶娘她们的。”
“那如今就不怕啦?还敢收留我们?”老夫人眼角眉梢都带着寒意,看来对这位自己往日一直善待的老嫂子,心中还是颇有怨言。
傅则萦上前拍拍老夫人的背,给她缓了缓情绪:“祖母,水至清则无鱼,这人情世故若是看得太明白,反倒……”她顿了顿,轻声道,“徒增伤感。”
彭氏会意,柔声劝道:“母亲,花婶娘家如今肯收留,这份情谊咱们得记着。至于旁的……”她垂眸掩去眼底黯然,“终究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我懂得的,我也就是在你们跟前念叨几句,也是提醒下你们不要毫不设防,免得有时失了判断。”老夫人缓过来情绪后说出自己的初衷,“那便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先去投奔你花婶娘。”
傅则萦纠结万分后,还是决定今日必得向两位长辈道出实情,不然今后去了亲戚家,就不好说话了。
她踌躇上前:“祖母,三伯母,我有一事想向二位长辈言说。”
彭氏心中早就想着有这一遭,她还一直记挂着当初傅则萦提出同行府城的缘由。
反倒是老夫人颇有些意外,毕竟她不知前事,并不知傅则萦是主动提出一同前来的。
看着两位长辈正襟危坐,就等着自己开口,傅则萦只感觉胸腔内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她稳了稳心神,在心中把将要开口的话反刍几遍,才开口:“当初一得到消息,我趁着官府来前的那一点点时间,借助梨幼不是咱府上的人,让她带出来几样没上册的首饰。”
说着,她把自己好好藏在身上的首饰小心地掏出来给她们看。
“这,这,”老夫人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彭氏愣愣地接过傅则萦拿出来的首饰:“这还是金的,这少不得一样能换个二三十两银子。”
她抬头看着傅则萦,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同时也在心里猜测着傅则萦此时掏底,是为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个六岁的深居内宅的小姑娘,会要做什么?
老夫人终于缓过神来:“祖母也不追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我就问你,你现在把这些拿出来,是有什么打算?”
傅则萦看看老夫人,又转过头看看彭氏,然后又转过头对着老夫人说:“祖母,我是这样想的,这里总共有三件首饰,这支珠钗轻巧好藏,待见到几位伯父,寻着机会悄悄给他们。不过现在给怕是不妥,狱中耳目众多,不如等上路后再……”
说着又指向另外两件:“剩两件,我想拿去换了银子使。自然,这金锁换得的银子,一部分同样悄悄接济给几位伯父,余下的,则用来这些日子的打点。祖母您看这样可妥当?”
“萦丫头,祖母不能怪你藏私,毕竟偌大一个家,也只有一个你当初能机灵地带出这些。且这些本也是你的私物,你能拿出来……”老夫人声音哽咽了一下,“已是天大的孝心。”
“这些日子,你是怎么帮着你三伯母为这个家忙上忙下,我和你三伯母也是看在眼里。”她拉过傅则萦的手,轻轻拍了拍,“如今,你又拿出大半为你父伯兄长打点,这份心意,更是难得。”
老夫人挺直了腰板,语气忽然转肃:“至于剩下的银钱,你做何用,全凭你自己做主,祖母,和你三伯母,绝不会与你计较。”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既是说给傅则萦听,更是说给在场的彭氏听。
老夫人这么说,不只是在表达她的态度,也在告诫彭氏,不得再觊觎小姑娘所剩之财,也不得对傅则萦有何意见。
这也是老夫人不知彭氏和傅则萦往来的细节,故而有此顾虑。
其实彭氏比老夫人更能释然,她也早就预料到傅则萦有所保留,而且现如今傅则萦将大半都贡献出来,已是让她惊喜不已。
“是的,萦丫头,现在你便说说,你心中之事为何?”彭氏温声道,“明日我们先去花婶娘家安顿好,然后便分头行事。我按之前的计划去拜访几位故交,母亲则可与你一道去办你的事,或是等我归来一道也可。”
傅则萦听到老夫人和彭氏都如此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一时情绪激荡,不免盈湿了眼眶。
接下来,便将想将身边的吴妈妈、踏春踏雪买回来的打算,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