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出口徐翊谌就意识到了这话不对,女人上战场虽然不多,但历朝历代都有迹可循。就以本朝为例,戚继光的夫人就有随夫出征的经历;秦良玉更是在对抗后金和农民军的战争中屡建功勋,得封忠贞侯、一品诰命夫人;而他们徐氏一族中最优秀的女子——仁孝文徐皇后更是在靖难之役中率领妇孺守住了北京城。思及此,徐翊谌忙找补了一句:“女子上战场虽然有,但是谙儿你还小,还是留在家中吧。”
徐忆谙似乎有些气恼:“哥哥!我已经十六了,已经不小了!而且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还有,虽然我舞枪弄棒不如你,可论诗文、韬略我未必比你差,要知道小时候师傅考试,众兄弟姐妹中每回得第一的可是我呢!”
“哥哥知道你兵书看的多,但是书上的东西和战场上的总归是不一样的。何况,你得第一,万一是哥哥让着你呢?”
徐忆谙见哥哥不吃这套,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半跪到哥哥面前,抓起他的手,换了一个软软的语气:“哥哥~妹妹知道哥哥最好了,那哥哥就再让妹妹一次嘛~哥哥~谌哥哥~”
徐翊谌终于再次被惊到,盯着妹妹的小脸:“你你……什么意思,是想对你哥哥使美人计嘛?咳咳,真没想到,一贯温文庄重的徐大小姐,竟然也有柔情脉脉的一面。要是让銮风那小子看到了,估计又得犯花痴了哈哈哈。”
徐忆谙听到“銮风”的名字脸色微变:“平白无故地哥哥提他做甚。你只说,此次京城我去得去不得?”
“去得去得。妹妹连美人计都用出来了,哥哥还能不答应嘛。不过……我答应了你两个条件,投桃报李,妹妹也得答应为兄两件事。”徐忆谙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哥哥你只管说。”
“好。第一桩,在军中万事都得听我安排,你只得在中军帐中,不可贸然到前军阵前。”“那是自然,我只想为哥哥出谋划策,我可不想到处乱跑送了性命。而且,屏儿武艺很好,有她在,哥哥不用担心我。”
“如此甚好,那第二桩……”徐翊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便是我们返家之后,你就该和马銮风成亲了。”
听到这个名字,徐忆谙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无趣地看向哥哥:“你这哪是谈条件,分明就是趁人之危!反正哥哥已经答应我带我去京城了,你可不能反悔!成亲的事日后再议,妹妹告退!”徐翊谌看着妹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心思太多,怕是没人管得了咯。”
徐忆谙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屏儿已经在收拾行李了,看到小姐回来,她一边继续收拾东西、一边期待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了?少爷答应您了吗?”“那是自然,哥哥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再加上我软硬兼施劝了这么久,他自然答应出兵啦。”
“那太好啦!”屏儿脸上也都是激动的神色,“小姐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去军中看看啦!”
徐忆谙却没有方才那般高兴,仿佛是陷入了沉思:“是呀,我从前读史书,文字中所透露出的俱是战场上的血腥与肃杀之气,我自然希望大明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不再有战事。但既然如今战事四起,只一昧的祈求和平是得不到和平的,唯有以战促和。何况我们徐家就是军伍出身,此事对于我们徐氏一族是责无旁贷。既然父亲有所顾虑不愿出兵,那就让我和哥哥替他出征吧。还有我读的这么多史书啊、兵法啊,总不能白读不成。”
屏儿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依奴婢看,小姐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真心话吧!”徐忆谙闻言愣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用细长的手指戳了一下屏儿的脑门:“小蹄子,竟然打趣本小姐。我说的当然都是真心话啦!只不过这些书能够用上自然也是极好的。”
然后她自顾自朝内屋走去:“屏儿你收拾完了就去休息会吧。我约莫着再过两天就该出发了,军中困苦,可没有公府里睡得安稳。这几天可得多休息养足精神。”说罢,她轻轻取出发间的金钗,任黑发如瀑布般流淌至腰间;然后褪去金线描边的粉白袄裙,露出素色的长衣,躺到了床上。
徐翊谌选在三日后的晚间出兵,因为此事没有经过魏国公徐弘基的许可,众人都没有声张。徐翊谌骑着一匹青紫色的宝马走在军队前方,此马耐力十足、脚力非凡,他比着周穆王八骏的名字为其命名为逾轮;他后面跟着江淮卫总指挥使施航和龙虎卫总指挥使何钧,两支卫所共万人。因为更深露重,徐忆谙没有骑马,她坐在中军的马车内,撩开车帘,看着远去的南京城、以及前方未知的一切,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