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起,她便叫明夷。明夷卦断了她的死,也给了她如今气运,用这名字正当适合。
她下了山去,在山脚处遇到个赶车的农夫,见了她便问道:“仙姑,您去何处?”
明夷看去,从记忆里得知此人名叫张大牛,半月前他媳妇难产,是原身师徒相助才生下儿子的。明夷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致意道:“张善人,你家娘子可还安好?”
仙姑是普通人对女道的尊称,而善人,是道家对普通人的称呼。
张大牛一听便满脸红光,笑道:“好,好得很,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只是在月子里,不让她出门。仙姑,我看你背着行囊,难道是要出门?这个方向,您是去申城么?正好呢,我打到一头野猪要运到申城去卖,仙姑,走路累得慌,不如我送你去。”
姑苏与申城之间不过一百五十里左右的路程,但以她的脚程需走两天,两天……她一心报仇,一天都不愿多等!
明夷当下也不客气了,一甩拂尘道:“那就有劳了。”
语罢登上车子,坐在张大牛身边。
她已经闭门五年,不知如何与人聊天,便端坐着闭上眼,回忆从前自己和原身学过的玄学知识。前世她之所以会算卦转气运,是无意间从母亲的陪嫁箱子里发现了一本《玄学谈》,上边记载了些功法,但才看没多久便被母亲发现了。母亲将她大骂一顿,气得直哭,说这东西会害了她的性命,把书收了回去。她却一直记得看过的知识,五年前她大婚,母亲的表情似喜似悲,次日便告知了父亲,去了申城百里外的紫阳宫修道祈福了。
母亲,你是否早就知道女儿有今日呢?
她心中酸楚,不知母亲近况如何,深悔自己五年来只知程竟,对母亲不闻不问,实在不孝至极。前世会遭天谴,也源于她不孝吧?
再看玄学,与原身学过的一对比,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所学的都是些禁术,用了便会有反噬,所以青春耗尽,容颜尽老。但这世上的玄学,除了禁术还有许许多多种方法可以摆弄,比如……
从姑苏到申城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明夷心中便有了计划。
“吁——”张大牛将马车停下。
明夷睁开眼,看那渐渐靠近的申城城门,心中感慨万千。
程竟,你可想到,我死而不灭,又回来复仇了?
这么一想,竟有些兴奋起来。
她从车上跳下来,行礼道谢:“张善人,多谢你了,今日你的财神在东南方靠水处,记得找个相应的地方贩卖,必有大收获。”
张大牛忙连声道谢,目送她离开后,按照她说的找了个东南靠水的地方贩卖。刚吆喝没多久,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来问价,看他野猪极新鲜,一开口便给了他十个大洋!
一个大洋值十元也就是一千个铜板,一斤猪肉才三十个铜板,他这野猪肉可卖得太值了!这十个大洋够他家吃两年了!多亏了明夷道长!
此刻的明夷,已经到了督帅府门前。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前方熟悉的洋楼,当真恍如隔世。当日她出嫁,白色的洋楼也是挂满了红绸带,喜气洋洋,今日一看,依旧满目红色。
“快看快看,今日少帅娶如夫人呢!”
“真是羡慕,不知新夫人长成什么天仙的样子呢!”
周围也好些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着。
如夫人?又娶?程竟,你有多少个如夫人呐?明夷捋着拂尘雪白的马尾,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一个女道在督帅府门前站了许久,早就被人留意了,因慕夫人入山修道的缘故,督帅府对修道人多有优待。士兵正要问她是否化斋,走近一看却听她叹气,登时拉下了脸:“你这女道,今日我们少帅大喜的日子,你在门口叹气做什么?敢触我们少帅的霉头,是不是想吃牢饭?”
“贫道是笑这房子虽好,但气数已尽。”明夷又叹了口气,说:“新人如花,旧人白骨,白骨上开的花,是毒花,不能长久的,不如请贫道做一场法事,消一消灾。”
“好你个女杂毛,竟敢在少帅大喜的日子咒人!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士兵不由分说便叫道,“来个人!咱们将她扔到牢里去!”
两个士兵跑过来,一左一右抓着明夷的胳膊便把她带走了。
明夷也不挣扎,只是面含微笑。
不急。待会儿,程竟回来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