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穿吧?”宾客中有人低声道,“毕竟少帅夫人过世才半年,这到底还是慕府……”
任桓远远地听到这话,不禁瞪了一眼,回头劝道:“少帅,您别放在心上,不过……要不您还是换上准备的新郎吉服……”
程竟听在耳中,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往下走。那神色淡淡的,不见动气,任桓却不敢多嘴了,只是跟在身边。
十一点五十八,门外长街上传来唢呐声,在乐师们吹吹打打和士兵的护送下,喜轿到了。待喜轿停在洋楼门前的红毯尽头,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停下,唢呐还在吹,唱礼倌高声道:“新娘子到——”
士兵拿着香,将早准备好的鞭炮点起来。
“噼里啪……”
按理说鞭炮从喜轿两旁铺开,鞭炮声一响,新娘子便被喜娘搀扶着下轿。然而这鞭炮声响起,新娘子刚被喜娘搀扶下喜轿,才迈出第一步,鞭炮声就哑了。
喜娘和唱礼倌在申城主持了三十年的喜事,可从没有遇过这种事,可……当头哑炮,不是说上天不欢迎吗!一时两人竟愣在原地了。
“愣着干什么?”红盖头底下传出低微柔媚的声音,“还不继续点?”
“噢、哦!”喜娘猛地回神,先说了声“好事多磨”,接着对士兵道:“还不继续点?”
点炮仗可是重任,士兵想到自己经手的事竟给了少帅一个大霉头,不禁吓得脸色发白。他抖着手去点炮仗,连点三次也没点着,好容易第四下点着了,竟被炮仗给炸了,右手登时鲜血淋漓。
“哎哟!”喜娘吓得直拍大腿,脸色也白了,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好事不过三,四就是死,新婚当日,新娘子面前见了血,这叫什么事啊!
大凶之兆!
这么一犹豫,炮仗都快烧完了,新娘子还没被扶过去,又是个不吉征兆。
接连不断的意外,叫任桓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难道那位道长说的是真的?”管家不敢说慕府、少帅、新娘子任何一人不吉利,只好改了口:“难道今日果真不吉利?”
“胡……”任桓想制止,但程竟却开口了。
“什么道长?”
他都发话了,任桓只好说道:“上午有个女道在门口叹气,说今日不吉利,但是少帅,那肯定是有人派来触你霉头的!吉利不吉利,还不是看自己的心?哪能看天意呢?”
“任副官,话不能这么说。”管家不同意,“这接连不断地祸事,可不就是上天的警告么?天意不可违。”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程竟的心思,他的目光抬起,落在红毯上。
那里,新娘子忽然拗气起来,娇声道:“什么天意?什么吉利不吉利?我才不信呢!”
说完便她挣开喜娘的搀扶,一把将红盖头摘下,拎起嫁衣的裙摆踩着碎步往前走。
身姿婀娜聘婷,行为果断干脆,宾客中当即有人叫好,哗啦啦地鼓掌起来。
世上还有这样的新娘子……唱礼倌见状忙招手让人准备火盆,高声道:“新娘子跨火盆,去晦气,得吉祥,从此生活红火……”
这吉利话唱道末尾,忽然哑了。因为新娘子跨过火盆的一瞬间,忽然炭火上起了一阵幽蓝色的火焰,竟将新娘子提起的裙摆给烧着了。那火势烧得极快,呼的一下便往腰上走,连裙带裤都着了起来,吓得众人四散奔逃,叫道:“来人啊!着火啦!救命啊!”
新娘子也吓得满地乱跳,口中叫道:“着火了!程竟!救我!救我!”
危急之时,不只是谁眼疾手快,扛起新娘子便往门口跑,呼的一下将新娘子扔进了喷泉里。
“咳……咳咳……”
这下火虽然熄灭了,但新娘子的凤冠也掉了,发髻也散了,裙子和裤子被烧穿了,露出白生生的腿来。她只怕自己的裤子被烧尽了,不敢起身,只能趴在喷泉边沿哭道:“程……咳咳……”
站在门口的程竟挥了挥手,便有仆妇拿着披风上前,将新娘子团团裹住,扶着往大门走去。
“程竟……”新娘子满身狼狈,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的新郎,希望他能说句话。
程竟如她所愿地开口了:“取消婚礼,送她去楼上休息,将那道士带来见我。”
“少帅……”管家为难地说,“方才已经派人去了,士兵说,那道士要您亲自去请……”
程竟眸色一暗,沉声道:“备车!”
盘膝坐在稻草堆上的明夷,此刻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礼物已经送完了。程竟,你看到这张脸时,会是怎样又惊又怖的表情呢?
真叫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