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心爱的作品……”他抹了一把脸,悲戚的目光倒与藤蔓上爬满的眼球有了几分相似,“虽说艺术被赋予了形体,就不可避免地被赋予毁灭的命运。”
“但这里可是我为圣女准备的睡床。是你,还有你,沉睡的贞德啊,搅扰了她苏醒前的宁静!”
这位以生前最为疯狂的时期为蓝本现世的元帅,取出镌刻着密文的人皮教典,于心中默念着准备完毕的咒文。
数量充裕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小型海怪爬出水面,啸叫着涌向即将对母体发出攻击的两人。
“此刻,仪式正式启动,我等将再次举起救世的旗帜。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您自己,打断这场跨越五百余年的感人重聚!”
18.
什么圣杯战争,额外令咒。
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终于想通了,原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Berserker,准备好了吗?”间桐雁夜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忍不住同身边少女外表的从者搭话。
一开始看上去还真是可怕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可以轻松聊天的关系。纵然他往往得到的只有意味不明的回应罢了,就像现在这样。
“唔——唔唔!”身上镶嵌着金属零件的少女重重点了点头,空气中游离的以太被吸附而来,在她身上发出明亮的电光。
“说起来,还从来没问过你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什么呢。如果就在这里倒下的话,可就没有实现的机会了。不后悔吗?”
话一问出口,他就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起愚蠢的自己。
Berserker的召唤咒文经过狂化这一步骤,残存的理性简直可怜。这一点从她贫瘠的交流能力当中就可以得见。会加入自己的计划也不过是下意识地听从命令而已。
会说出这种话,大概是因为太寂寞了吧。
“y…雁…夜,不后……悔。”
握持战锤的少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御主突然流下了眼泪。她只能无措地任由对方把自己抱进怀里,本就困难的吐字彻底放弃,丢下战锤,轻轻拍着对方因为治疗勉强结实了些许的背脊。
“真是感人啊,雁夜。你特意半夜回来,就是想要为我展示一番肉麻的主仆情深吗?”
令人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憎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响起。
“明明一年前还满口‘小樱’‘小樱’地叫着,见到更符合心意的就马上转换了目标,啊,真是三心二意的男人。”
“佐尔根。”为了不引起怀疑,半边脸仍然维持着丑态的青年皱眉呼唤着对方曾经的姓氏,颈后早已因突发的意外情况冷汗涔涔,“一把年纪了,半夜三更还出来乱晃,就不怕这具还没换掉的老壳子有什么磨损吗?”
“几天不见,你的胆量倒是增长了不少。”间桐脏砚不怒反笑,似乎是准备催动后辈身体当中深埋着的刻印虫,被狠狠一拳打在了脸上。
与刻印虫完全融合的身体就像是凭空增加过魔力回路一般,有较高的魔术天赋。然而一个刚刚接触魔术一年的半吊子,想要战胜教导自己魔术的祖宗,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间桐雁夜还没有愚蠢到那种程度,他选择了更可行的方法。
一划令咒从手背上淡去。
“Berserker,解决他。”
“喝啊啊啊——!!”与柔软的声线并不相称的是少女举起的战锤,受到令咒支持的电光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团小小的球形闪电,将纠缠上来的各类虫型使魔纷纷吞噬殆尽,也把间桐家最初的以及一直以来的家主逼迫到了墙角。
“叛徒果然无论过去多久都是叛徒。”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生命,玛奇里·佐尔根大部分的魔力已经全部用于维持身体的生机。理所应当无法重现年轻时能与从者一战的荣耀。
甚至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只是瞪着那双衰朽腐烂的眼睛。
直到身体在Berserker手中崩解,他仍然面无惧色地用恶毒的语言辱骂和诅咒着自己发色花白的后辈。
面色如常的后辈向间桐家的宅邸靠近几步,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橙色火光喷涌而出,墙垣哀鸣着轰然倒塌,吓得正挟持着间桐脏砚的从者身上跳出了电流。
“跟我来,还要确认一下没有漏网之鱼才行。”
少女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御主冲入祖宅的步伐,随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培养刻印虫的位置。
作为被特意关照过的起爆点,这里可以说是完全地土崩瓦解了。少许虫子在同类的尸体掩护下仍有生机,其中一只缓慢地爬过雁夜的脚边,被啪地踩了下去,来回碾做肉泥。
Berserker不需要他发出指令,径直将战锤插入虫窟的边缘,以限制器限定的最大功率开启了范围性的电击。
刚刚逃过一劫的刻印虫拼命地向着远离电流地边缘逃窜,终究也没能摆脱被电得焦黑的命运。少女从者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咬牙维持着输出的功率,直至大半个虫巢都变成了焦香的灰烬。
眼前是最糟糕的噩梦当中也没出现的颓景。脏砚被迫将意识转移回四分五裂的躯体,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漆黑的武器从他刚修复好的胸口贯穿出来,转了一个圈,暂时恢复了他的理智。
诅咒的言辞刚涌到嘴边,另一个同样漆黑的身影刺穿了那个毁灭他整个家族基业的男人的小腹。
就像忘记五百年前自己的理想与抱负那样,玛奇里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恨意,如同捕猎成功的鬣狗一般大笑起来。
而倒下的青年人在意识模糊之前催动了最后两发令咒。
“跑,Berserker,头也不回地跑,到樱和Archer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