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地说,那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而是在此刻累加到了某个“临界点”。
起初只是一群比苍蝇大不了多少的低级咒灵,被羂索出手之后留下的咒力残秽吸引而来,觊觎着他身首分离的残躯。
后者忍无可忍地将之解决掉之后,又陆续爬来几只形态各异的独行咒灵。从一开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术式解决,到能在羂索手下走几个来回。不知是那位本体只有脑子的诅咒师渐渐脱力,还是被鲜血与咒力吸引来的咒灵咒力越来越强。
大概是兼而有之。
末了,最新的“挑战者”总算让本体为人脑的诅咒师败下阵来。尽管没看出他是在几时失去了性命,技艺与记忆的碎屑已经涌入霍蒙克鲁兹的认知当中。
那具躯壳的名字叫“香织”。她的儿子正是被世界意识在文件里标红标粗的“虎杖悠仁”,时年半岁,仍处在需要紧密看护的时期。
按照羂索的原定计划,是要让这个身份在“儿子”恰好两岁的时机“死”于非命的。根据现代调查,人类能回忆起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自身两岁半的节点,他绝不能给虎杖悠仁留下有关“母亲”的记忆。
而选择过早离开,又有可能导致自己从血脉源头开始精挑细选的“容器”提前夭折。那可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当然,现在的情况比前功尽弃还要糟糕一些。
会用某种手段袭击羂索的穿越者必定也对世界的走向有所了解。要让羂索自然而然地“继续活动”又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就得保证前者的大部分计划正常运行下去。
想到这里,霍蒙在路上拾起一根趁手的铁管,它的表面锈蚀了一部分,摸起来粗糙得有些刮手。
“咒力才能袚除咒灵。”羂索曾经将他看成咒灵,而在他的“视野”里,萦绕在咒灵与羂索身上的又确实是些纯粹的以太,只不过在活性与性质方面与贤者之石常用的“燃料”有所不同。
那么直接用他自身储存的部分,能否达到袚除咒灵的效果呢?
赤金色的以太缠绕在那根普通的铁管上,而后重重砸向试图吞噬“香织”的咒灵。暗褐色的咒灵狠狠凹下去一块,一面发出与人言相似的怪叫,一面笨拙地将它庞大的身躯转向受袭的方向。
“懒鬼,懒鬼……”
凹下去的地方并没有恢复,甚至如同活着的生物一般流出了黑沉沉的液体。
猜对了。就算不动用羂索的咒力,同样能对这东西造成伤害。
他转过一个方向,又对着咒灵的躯干横扫过去。
咒灵躯壳的手感与人体大相径庭,更像是用力敲打泥浆或者水塘。
墨色的“血”飞溅到人造人的皮肤上,后者下意识地将之吸收。提取的过程没什么问题,但所谓的“咒力”进入体内之后,反而将体内原有的以太抵消了一部分,还留下一阵令人厌恶的余味。
难吃。
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呕吐的冲动。
从其他生物体内抽取的以太,更接近另外两个世界的居民所称呼的“魔力”,而本世界的居民们使用的“咒力”则是与生命力截然相反的东西。
它们之间的关系近似物质与反物质,相遇之后不但无法和平共处,反而在炼金躯体内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爆炸。
“懒、懒鬼……”
行动迟缓的咒灵屡次受创,似乎已经失去了进攻的信心,蜷成一团不再动弹。
霍蒙的攻击再度降临,这次却没能顺畅地陷入对方的身躯,甫一接触就被弹了开去。反而是他自己的身上传来剧烈的痛感,肩膀的位置还崩出殷红的血液。
“嗯?”人造人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这个咒灵似乎将刚才的攻击反弹到了他自己身上。
霍蒙把弯折的破旧铁管丢到一边,抹了一把从右肩流向小臂的鲜血,直接把左手按在团成圆形的咒灵身上。
纯粹由咒力组成的生物就像失去表皮保护的血肉,对于外来的以太几乎没有抵抗能力。与他接触的部分很快就凹下去一个手掌大小的孔洞,不断张开扩大,把整条左臂都吞了进去。仅剩的魔力被压缩在掌心,如同注射一般泻入咒灵内部,果然没再引发什么恼人的反弹。
“懒——懒鬼——!!”
咒灵不再能维持它的防御姿态,开始在街道上狂乱地奔跑。
天色突地一暗,几只黑色的飞禽从天而降,整齐有序地将它与大地铆接在一起。